借着“花水”这个名,这么几年一过,原先文人墨客常聚的楼就这么从雅趣变成了情趣。
姜玖琢觉得若是平元皇帝知道了花水楼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怕是要从棺木里跳出来。
老鸨不知她在想什么,放肆又嫉妒地多看了她两眼,暗叹在战场上吹完沙子回来都能这么嫩,简直是天赐的水灵。
想到这儿,老鸨吊着嗓子:“小姜将军这回随着老将军可真是太辛苦了!这都是立大功了,怎么今日一人回来,没昨日跟着老将军一道入宫领功啊?”
姜久琢听着老鸨聒噪的声音,头疼地摸向腰间的木盒。
若不是纪烟那麻烦精非要她半路去带把惠州特产的象牙梳,她也不至于比大军晚归一日,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老鸨对上她那有些难看的表情,人精似的用笑掩饰了几分尴尬,心里想,瞧这,马屁拍错地方了。
大家客气,称她一句“小姜将军”,其实啊,都是虚名。
谁不知道姜家二小姐日日跟着她祖父姜闻远泡在军营里,练得一手好剑,却从没见当今圣上关注过。
就连这次随军,都也不过是第二回 ,听说还是姜老将军特意请示了圣上才来的。
不过也是,这姜家二小姐是女子,还是庶出,地位低了一大截不说,再退一万步,她还是个有哑病的,这不会说话怎么指挥将士,又能上什么战场加什么官啊。
花水楼外又来了客,老鸨推了推蓉儿,又转头对姜玖琢说道:“小姜将军今天也累了吧,我就不留了,下次有空来我们花水楼坐坐!”
姜玖琢僵着脸点点头。
坐坐,梦里坐吧。
人总算都走了,她长舒了一口气背过身去,从这走一遭简直比行军还累。
身后还有污言秽语传来:“陪本少爷一夜,伺候好了,有的是东西赏你。”
姜玖琢捏紧缰绳,只想赶紧走。
先前那姑娘熟悉的声音响起:“爷,奴家不陪夜。”
老鸨笑着解围:“爷,蓉儿是清倌,但是我们家蓉儿可是弹得一手好琴,要不您进来听一曲儿?”
男人不屑,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怎么的,舌头打着结:“谁要听、听曲儿啊!本、本少爷就要她陪我,听明白了没!”
花水楼的事情自有花水楼的人来解决,姜玖琢懒得管。可她都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却听得有女子尖叫了一声,紧接着好像是有人摔倒在地。
姜玖琢眉心突突地跳,半天,苦着脸叹了口气,把马往树上一系,往回走去。
老鸨也没顾上看旁人,夸张地喊了一声,急忙蹲下去看蓉儿有没有事。
虽说蓉儿是新来的,却因着那性格讨喜,点曲儿的人可多。
花水楼经营了这么多年,也不是没点门路的,换做平时她早就要硬气起来赶人了,但偏偏今日这个喝醉酒的地位不一般,她可惹不起。
眼见着方才那蛮横的公子又要再扑上来,老鸨眼冒精光:“蓉儿啊,要不你就陪一夜?妈妈不骗你,这曹公子可是富贵得很呢。”
蓉儿睁大眼:“妈妈!我们当初都说好了,我不卖身的!”
老鸨安抚:“我知道,但是现在现在情况特殊嘛,你陪曹公子一夜,保准不会吃亏的。”
话音刚落,那男子就歪歪扭扭地走过来,带着怜香惜玉的神色向地上的人弯腰伸手:“小美人,是我粗鲁了,来,哥哥扶……啊!”
男子话还没说完,忽地怪叫一声,身子一个后仰。
姜玖琢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拽起他的后领,就把他拎直了,然后连衣服带人往边上开始拖。
男子双脚被动地在地上磨出一条直线,气急败坏地大喊:“松开我!我可是尚书令的儿子曹崔,是哪个不要命的敢这么拉我!信不信我让我爹……哎呦!”
姜玖琢个子小,力气却大。
这么个大男人就被她面无表情地拖到了大街中央,手一松,扔在了地上。
曹崔火大极了,酒气直向脑门冲,他拍拍屁股站起来,刚想破口大骂,却在看到来人一身甲胄时愣了神,气势都弱了点:“你谁啊你?”
“唰啦”一声,姜玖琢从腰间拔出剑来。
银光一闪,给曹崔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姜玖琢抬眼睨他,随即用剑在地上划拉了一下——姜。
划拉完,她又仔细瞧了瞧眼前这男子。
他刚刚说他是……尚书令的儿子?
尚书令曹裕盛好像就一个儿子,自己跟祖父去南边前,圣上还亲自指婚她和曹家儿子,她根本见都没去见过,该不会就是眼前这个一脸窝囊相的?
还在疑惑时,就听对方指着她大喊:“你你你、你这一身、你就是姜家二小姐?要嫁给我的就是你?”
姜玖琢娇眉蹙起,没拿剑的手捂住一边耳朵,半晌才放下手,收起剑两手比划了一句——别喊这么大声。
这婚好歹是皇帝指的,知道的人不少。被曹崔这么一喊,周围顿时聚了一堆看热闹的人,原先要进花水楼的人也都停了步子。
尚书令的儿子被自己未过门的娇妻给打了,这种好戏可不多见。
而这动静不仅吸引了楼外的人,也同样引来楼中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