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是因为段一凡脸上的巴掌印还是因为自己,又或者二者都有,一时间火气直窜,快要掀翻了理智。
他冷着脸,语气平平,“你再指一个试试。”
对面的人手都没放一下,目不斜视地看着他。
陈诀过去一句话都没有,直接揪住他领子把他从座位上拽了起来,浑身锋芒尖锐,冷如冰刀,接着就有人拉住他的胳膊,“冷静点,这是在医院。”
陈诀回头看见是赵渊,还有姜如棠也在。
旁边的妇人大惊失色,吓得开口大叫,“干什么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陈诀松了手,挑事的那人重新跌回座位里,胳膊同时也在椅背上撞了一下,大惊小怪地叫了声,五官都皱在一起。
妇人心疼得不得了,又急又气地瞪着他,“我儿子不就是在学校同学间开开玩笑,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
可真是团结有爱的一对母子。
陈诀闷笑了一声,视线扫过他二人,“可没人想跟他开玩笑,您儿子下次要是再这么说话,他另一条胳膊也得骨折,凑一对儿。”
妇人瞪大了眼,“你敢?!”
他跟妇人对视着,语气没什么温度,“敢不敢的,不怕就接着说。”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很冷,就冲他刚才那举动也让人觉得他真能做得出来。
要不是赵渊拦着,他也早就这么干了。
陈诀转身,目光和姜如棠对上。
他视线在她脸上扫过,一瞬便错开了。
陈诀没在这大厅继续待着,因为看见那人就忍不住想动手。
赵渊看着陈诀转身走了,他虽然和段一凡只见过两三次也没多深的交情,但他这人就是讲义气。
他得在这儿陪着段一凡,以免那对母女待会儿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他瞧着陈诀背影,跟姜如棠说,“你去跟上他,我先在这儿等等看什么情况。”
姜如棠点点头准备跟出去,段一凡叫住了她,“哎,那个……叫什么来着。”
段一凡又把她名字忘了。
她重复了一下说,“姜如棠。”
段一凡挠了下后颈,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姜如棠,我估计今天这事儿闹得吧,诀哥他估计也是想起之前的事了,心情不太好。”
她顺口问了声,“什么事?”
“我听陈彩萍说,去年诀哥他爸去世了,当时他们体校里面有个人也是说了两句不好听的,两个人就打起来了,他们那不要命的打法直接就是奔着阎王去的。”段一凡说,“诀哥伤了右肩影响训练,进省队的事情也因为这个黄了,另外那小子也没占着便宜,住院住了半个多月。”
姜如棠之前问过陈诀他为什么没进省队的事,他就是一句发挥不稳定,没说这些前因后果。
段一凡一次性把话说完,认真道,“我就是跟你提前说一下,如果待会儿他说话冲,那不是对你,别往心里去。”
陈诀出了医院大门也没走远,姜如棠从医院出来就看见他坐在门口,这个时间点进来出去给病人送饭的很多,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唯独他坐在那,像是有些走神。
姜如棠也过去坐在他旁边,陈诀余光看见是她,但没说话也没动。
良久,陈诀才侧过头看她,嗓音透着些哑意,“出来干什么。”
姜如棠和赵渊刚进医院的时候就看见中间站着段一凡和陈诀。
他们说的那几句话,她也隐约捕捉到几个字眼。
再加上刚才段一凡告诉她的那些事,姜如棠一时间也说不出话。
没话找话的本事失灵了,她就如实说,“出来看看你。”
前面霓虹灯交错闪耀,他盯了半晌后移开视线,目光落回在她身上,不冷不热地说,“你觉得段一凡错了吗。”
段一凡错了吗。
他,也错了吗。
姜如棠看着他,眼睛里倒映着顶上的光,“是那个人不对,段一凡没有错。”
因为想着段一凡的话,不自觉又说了句,“你也没有错。”
要是能选,谁也不会选一个孤儿设定当人生的开局。
公平这个东西也从来都是相对的。
姜如棠看着他,旁边有车经过发出些轰隆的噪音,灯光模糊了他硬朗的眉眼,加上下巴侧面那道疤稍显轻佻。
天已经完全黑了,冷风吹了半天她才反应过来,陈诀只穿了一件衣服。
是一件不怎么厚的黑色卫衣。
她穿着毛衣加外套里外三层还觉得冷,陈诀就这么淡定地坐着,像是丝毫感觉不到。
姜如棠指了指他袖子,“你就穿一件衣服,不冷吗。”
他语气淡淡,“不冷,出来忘穿了。”
陈诀这才发现少了个人,左右看了下,“赵渊呢。”
她回答说,“还在里面等着。”
陈诀在门口坐了会儿也冷静了,站起来道,“去看看。”
里面的情况倒也还好,那人就是个扭伤也没骨折。
在这期间赵渊已经在一致对外的背景下跟段一凡建立起了革命友谊,赵渊胳膊搭在段一凡肩上,搭出了十年老铁的既视感,“这以后就是我朋友。”
段一凡看着赵渊,刚才有话想说现在也给忘了。
他第一次见就觉得赵渊和陈诀像,但是又不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