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的沈如鹤。
总是拿冠军的沈如鹤。
会弹钢琴的沈如鹤。
宠溺笑着看她的沈如鹤。
陪她一起看星星的沈如鹤。
凛冬散尽,她以为能够重新拥抱他,没想到却是无处告别。
他那么优秀,还有大好的前程,江大的导师看中他,哈佛的教授也喜欢他,不该是他,老天啊,你尽可以拿走她的命啊。为什么是他。
秋日的校园,徘徊的人影,温柔的阳光,情侣在并排行走。
这世界那么大,寒来暑往,匆匆忙忙,无处告别。
每个人都经历着悲欢离合,成熟或幼稚的脸上都拥有往事的痕迹。
有人落泪,有人释怀,有人欢喜,有人难过,有人放弃,有人得到,有人想爱不敢爱,亦有人痛失所爱。
她究竟要怎样用力,才能抓住他的背影。
宋望宁再次晕厥过去。
同一时刻。
安城监狱的门打开了。
风很轻,带着股温软,雨后的安城干净得纤尘不染。
理着寸头的少年清瘦了很多,他背着简单的行囊走了出来,眉间又添了一道疤,也是这道疤让他立了功,减了刑。
门卫开门之前,狱警还在交代:“你还小,以后不要再冲动了,好好生活,重新开始。”
三年牢狱生活将少年的戾气磨平了,他点点头,脸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好。”
陈止一步一步走了出来,面向太阳走了出来。
黄昏的阳光很舒服,他伸手触碰阳光。
身后的狱警啧一声发问:“走那么快干什么?”
他声音定定,眸里有熠熠的星光浮现:“我老婆等我呢。”
——“诶,你这小子,才多大,就有老婆了?”
陈止与一道视线相撞。
太阳东升西落,走过几度春秋,岁月不曾放过任何人。
梧桐树枝繁叶茂,被风吹得呼呼作响。街头很静,骑着三轮车的老人摇摇晃晃,笑得慈眉善目,鸟雀在林间跳跃,岁月静好。
监狱的门缓缓关上了。
轻灵的少女剪了短发,被黄昏的风渲染着,面容白皙柔软。
她笑意盈盈地跑过来,瞳仁又黑又亮,张开大大的怀抱,怀抱温柔:“陈止,我来接你回家。”
第五十一章 终章/沈如鹤,我去见你……
“后来呢?”
“没有后来。”
我心脏一梗,站在窗前。
今天天气并不好,很适合听故事,我听完了这个漫长的长达七年的故事。或许也不止七年。
乌云密布,漫天席卷,远处河流奔腾,凉风卷动,我盯着天空出神。
生活又不是小说,可以任由作者编造。生活是鲜活的,鲜活得剥离出所有的痛楚,拿到你眼前,肆意品尝。
飞机失事的概率就像被闪电劈中一样小,可同样,一旦失事,也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不过,沈如鹤的遗体没有找到。
我听完这个故事,很久都没说话,目光盯着窗前脆生生的叶子出神。宋望宁在得知沈如鹤的死讯之后,凝视的是否也是这样的叶子?
暗恋的故事千千万万,我从没想过,这世间竟然存在如此浓烈炽热的情感,少女漫长的七年爱慕,我无从想象,这个结局究竟让她如何崩溃。我更加想不到,这样喧嚣的青春竟然真实存在。
它不叛逆,不惹眼,却并不平凡,并不普通。
“七”是一个神圣的数字,耶稣七天复活,而在中国传统文化,五行加阴阳等于七,七也是最吉祥的数字,也是历法中的一周,我们也经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可对宋望宁来说,七只是弹指一瞬。
我之前一直在想,真的有人可以做到吗?毫无保留地、没有希望地、献祭一般地爱一个人七年。宋望宁做到了。
如果沈如鹤还在,我想他也能做到。
望宁望宁。
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咀嚼品味这个名字,不管她父母取名的出发点是什么,我只觉得,这名字取得很好,望你一生安宁。
可宋望宁的一生并不安宁。
我心疼这个女孩,便决定写一本小说来纪念她。
宋望宁,你听见今天的风声了吗?
我打开窗户,张开双臂,任凉风灌到我的身体里。
或许,我借风才能与她相拥。
望宁,望宁。
*
时间再次回到二零一五年,沈如鹤出事之后,宋望宁成日在床上躺着,有课就去上,有兼职就去做,她日渐消瘦,物欲很低,江芜经常去看她,带着很多吃的喝的,还给她钱。
宋望宁一分都不要。
她说:“我有手有脚,又不是不能赚钱。”
然后,她就笑着从床上爬起来,给江芜切苹果,倒饮料。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江芜知道,一切都变了,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江芜尝试着找过沈书珺,这一切都是瞒着宋望宁偷偷进行的,沈书珺大着肚子,见到江芜起初还有点不太情愿。
“江芜,阿姨现在不适合乱走,你也看到了,阿姨是大龄产妇,不能乱折腾了。”
江芜咬咬唇,嗓音很哑:“我不是让您去看宁宁,我只是想着让您给她打打电话,视频也行啊,她现在很需要亲人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