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家乃是国公之家,清正严明,威名远播。南宫棠身为下一代家主,被他悉心培养,满怀期待,如今居然和别人的妾氏纠缠,那还是皇帝的女人!
“你昏了头了么!”
南宫棠依旧从容而恭谨,只说了一句,“我若不带她走,她会死。”
南宫震语塞,心里的怒气像打到了棉花上,发闷,却又无力,还有些惊讶。他想起了姜柠纯真烂漫的脸,这个小女孩儿,他看着长大,乖巧可爱,如同自己的小女儿一般,也是他认定的儿媳妇。
可惜天意弄人,姜柠被选为秀女,入了宫。他虽郁闷,却也无奈,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好在姜柠入宫后过得不错,极为受宠,很快从六品宝林,成为二品昭仪。
如今听南宫棠这么说,倒是像有什么内幕。南宫震皱眉问,“如何会死?”
南宫棠坦白道,“皇上只把她当棋子,想推她去死。”
什么?饶是南宫震无比威严冷静,此刻也是眼神波动,极为震惊。
南宫棠继续陈述,字句清晰,条理分明,“丽妃被废、吴家被清算,背后都是姜柠受伤受苦。她躲得了一次,躲不过一辈子。”
皇后与四妃被废,是要传圣旨昭告天下的。南宫震想起来,丽妃被废,是因为“骄纵善妒,为祸后宫,心思歹毒,屡教不改”。所以她为祸的,就是姜柠?
他的儿子他清楚,不会撒谎骗他,南宫棠说的都是真的。而一个女人入了后宫,皇帝便是她的天。可如果这个天,对她没有丝毫情意,还要推她去死……
难以想象,姜柠在后宫过的是什么日子。如果姜柠死了,姜清书,又该怎么活?
南宫震皱眉,攥紧了刚硬的拳头。
南宫棠将父亲的转变,看在眼里,继续冷静述说,“儿子并非不负责任之人,这次出征,誓将蛮人赶出祁连山,让他们作出不再侵犯我朝的承诺。待天下太平,我才会带姜柠走。”
他俯首虔诚地恳求,“儿子此生只爱姜柠,姜柠也只心许儿子,求父亲成全。”
南宫震低眉,看着独子跪下去的身姿。他今年二十四了,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战功赫赫、万人称颂,从不曾辱没南宫家的名声。
他就只喜欢那么一个人。自己对他大小严格,令他吃了许多苦,如今连他唯一的愿望,也要打压么?姜柠那个孩子,如自己女儿一般,自己要看着她去死么,死在最好的年华?
南宫震很快做出了决定,道,“你做事向来有分寸,既决定好了,便去做罢。”
南宫棠脸上露出浅淡的喜悦,“儿子自知此举危险,为防万一,请父亲借这次机会抽身,儿子才会放心。”
“不,棠儿,”南宫震看着这个懂事的儿子,有些心疼,“这次你先走,爹为你善后。等日后有了时机,再去找你。”
父子两彼此默契,又是一样的果决,没有如何推托谦让,很快达成了一致。
第二日,南宫棠带领一部分精锐,和昌兰王的部分骑兵,朝西蛮单于所在地攻去。
年关宫里事务多,祭天祭祖,家宴国宴……姜柠推脱抱恙在身,没有参与,只给太后、皇后拜过新年,便一直待在祥和殿。
祁景也不敢勉强她,还处处替她解释。
好在边关捷报频传,这让悲戚的心中有了些许安慰,偶尔还能展露笑意。
但他不知,很快,他便要再也笑不出来了。
第35章 诈死
时间不紧不慢走到二月,春风朗润,春水盈盈,桃李渐次开放。姜柠,也脱下了厚重的冬装。
这一日,姜柠去太后宫中请安,皇后也在。
太后懒懒地倚靠在垫了软垫的金丝檀木椅上,叹道,“想想过去一年,宫中当真不太平,虽选了秀女,但也无谁怀下皇嗣,倒是纯妃那几个不争气的东西,生些是非,导致宫中染血。”
皇后坐在她下首,十分自责,道,“母后息怒。是臣妾无能,未能统管好六宫。”
太后瞧了瞧她,这位儿媳虽话不多,没纯妃那么善解人意,会哄人开心,但也知书达理,文静本分,没什么错处,她宽慰道,“宏儿与怀柔已分了你许多心神,此事怪不得你。”
她又瞧了瞧旁边姜柠的肚子,心中更是叹气。姜氏受宠半年,亦没能怀下龙嗣,如今皇帝渐渐少去祥和殿了,只怕龙血之事更是缥缈不可及。
怎么开枝散叶如此之难呢?若说是他皇儿的问题,可他分明已生下一儿一女,当初丽妃也是有孕的。若说是后妃们的问题,可总不见得,受宠的三个四个,全都有问题。
太后叹息道,“如今一年之春,万物生发正当时。皇后,不如你替哀家去一趟白马寺,为皇帝与后宫诸人祈福?”
皇后十分顺从,立即欠身,“臣妾遵命。”
太后又看向姜柠,想到姜柠这一年又是生病又是受伤,便道,“昭仪,你也去白马寺拜拜,祈求平安顺遂,早日为陛下诞下麟儿。”
“是,臣妾遵命。”姜柠面上柔顺,心里却一跳,白马寺守卫自然远比不上禁宫,周围又都是连绵隐蔽的山林。这是她,最好的离宫机会了。
只是子正哥哥说他得半年才能回来,算算时间,如今才五个月……她要独自行动么,还是,再等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