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切掉了徐景弋的左肺下叶,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时候,涂涂脚步轻浮站立不稳,聂子钦拉住她刚想问她哪里不适,她整个人一软栽倒过去,把聂子钦十足吓了一大跳。
涂涂也发烧了,但是检查结果万幸没有感染肺结核细菌,只是因为劳累过度还有伤口的发炎。
她额头上撞出来的口子被重新消毒包扎,所幸人已经晕过去,双氧水清洗伤口的时候她只是疼的抽泣了两声,也没有醒来。
聂子钦一直照顾左右,她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脸色又干又暗,比她离开之前足足瘦了两圈,不是不让人心疼。
而她醒过来第一件事,不是找吃的也不是找水喝,而是找鞋,要去看徐景弋。
他把她按在床上,问她:“你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涂涂连摇头的否定都没有,就直接问他:“他醒了吗?”
醒了,徐景弋醒过来的时候,他恰好在病房外面,于是进去看他。但徐景弋只是很短暂的醒过来,看到他走进去并不见涂涂,微微动着唇。
徐景弋还不能说话,氧气面罩匝在他脸上也很闷,聂子钦却知道他在问什么。他很平静的告诉他:“涂涂睡着了。”
他凝睇他两秒钟,睫毛微动,沉睡过去。
涂涂找鞋子:“我去看他。”
聂子钦有些不能忍受:“你们俩用不着这个样子,你晚去个几分钟他又死不了!”
她一顿,而后用尽身体的力量推了他一把,再也不用他的搀扶。
毕竟好几天几乎没吃一点东西了,她一落地就头晕眼花又要摔倒,聂子钦把她横抱起来放回床上,努力平静的同她商议:“我先抱你去看他,你放心了以后再回来吃东西,这样可以吗?”
她不准他抱,说得很直白:“我要避嫌,而且万一他醒了看到,会伤心。”
他笑容涩涩的:“那你就先吃饭,再去看他。”
要靠自己来,也只能这样,而且聂子钦准备的饭很好吃,她简直像个上辈子是饿死的饥民,差点把勺子都嚼掉。
狼吞虎咽的穷凶吃相,没想到却让聂子钦看的出神。他是嫉妒的,并且嫉妒的要疯了,涂涂打着饱嗝的时候,他忍不住又问:“你就这么爱他?”
“这么跟你说吧……”她擦着嘴含糊不清的回答他:“比他爱我都爱……”
他一笑,有一点不屑:“他能有多爱你?”
她已经手脚并用的爬下床,适应着靠自己两脚走路了,凶巴巴的白他:“要你管!”
不管就不管,人定胜天,徐景弋既然回来了,那个懦弱的很好捏的肉包子,他只能打算继续同他大战三百回。
尽管他现在输得很惨。
真的很惨,涂涂一回到徐景弋身边就已经完全忘记聂子钦是哪根葱哪根蒜了,每天所有的心思都围在徐景弋身边,问长问短,事必亲躬,绝对不借别人之手。
但是徐景弋却越来越闷,医生摘掉了他的一页肺,他似乎整个人都不怎么爱张口说话了。他很排斥涂涂来照顾他,而且坚决不准许婉琳来探病,婉琳是因为有小宝宝怕传染,而涂涂即便告诉他自己打过结核疫苗,带着防护口罩进去,依然被他有些生硬的拒绝,似乎那之前和她坦白的徐景弋又不见了。
他一个人住了两周的隔离病房才转到普通病房,涂涂买了花捧去看他,他也只是淡淡的冲她笑笑,再没有多余的话了。
房间里阳光很好,午后特别的安静,他才摘掉氧气没两天,屋里难得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他侧躺在床上,微微蜷膝,看着窗外。
涂涂觉得有必要和他谈一谈,“这里有什么东西是你不习惯,不想见到的么?”
他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去没有作声。
“好,算你恨。”涂涂咬牙:“你能不能告诉我,之前,我们被埋了,你说的那些话,算不算数?”
他深色黯淡,连头都没有回,却终于肯说话,声音小小的:“其实,可以不算数。”
涂涂想笑,不知道为什么并不心痛,只是觉得无奈的想苦笑。她真的笑了,笑了一阵才说:“你知不知道每个人是有耐心的啊,你不要让我被你耍累了,彻底不想再理你的时候,你才知道后悔。”
他在床上收了收膝盖,那样子彻底像个蜷起来的虾米,他甚至连眼睛都阖上了。
她气的隔着被子狠狠地推他一掌,吼他:“徐景弋你就是个混蛋!神经病!懦弱的可笑!”她大发脾气的时候门开了,门外站着尴尬的婉琳和婉琳老公,涂涂一时闭气,看着婉琳同样尴尬。
婉琳是来给徐景弋送饭的,她把照顾哥哥吃饭的任务交给老公,自己约了涂涂去医院的咖啡厅聊天。
大抵是聊了他们在非洲的一些事情,之前是因为徐景弋身体不好涂涂没心情,而且婉琳也因为别的事情非常的忙,所以没来打扰她,恰好现在有时间,她俩到聊了很多。
一杯咖啡即终,婉琳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她把那个小盒推到涂涂跟前,同她微笑:“奶奶给你的,你打开看看。”
涂涂哑然,等到动手打开小盒子,她更是彻底惊讶。
小盒子里面是一枚纯金戒指,样式很老了,用红丝线缠着。那红线似乎是新缠上去的,颜色鲜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