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山草原进入阔叶山林,法滋一直领路走在最前面,离开陇山牧场三日有余,他们从未遇到过可以歇脚的村落,或者冬季上山的猎户。
柴三妙发现法滋选择的是一条极其偏僻的路径。
还是个男孩儿的法滋,一丝不苟,经验老道地将整支队伍带出危险的包围圈,李雘很信任他。
“原来法滋是你的人。”她问。
“算是吧。”他答。
李雘的暗桩接二连三地在她意料之外。
那李雘岂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买禁书,她还当面撒谎,他也不揭穿,故意看她演戏,“你一直都知道我去西市的目的。”
大氅下,他握住她的手,“你要寻的那本图志跟安西舆图密切相关,西市胡人的案子,我不希望你牵涉其中,你说自己是去找猎户买鹰隼,便是买鹰隼,正如我意。”
他让崔湃侦查西市舆图案,直接隐下她现身现场的细节,就是想将她彻底摘个干净。
李雘在保护她。
当日也是他的出现,才从歹人手中救下自己。
“你那日为何在西市?”柴三妙终于问出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李雘说:“我本是去见谢潺,讨论关中五姓的最新动向,一眼就看到你在坊街上追赶一个胡人,也巧,由胡人牵扯出安西舆图的暗网,也算你的功劳。”
崔湃查出西市里安西舆图的交易跟岐州有关,法滋于数月前先行至岐州,以训鹰猎手的身份,在各个部族聚居地暗访,如此有机会熟悉到陇山地形。
暗桩这门活计,柴三妙觉得法滋年纪不大,却入行多年,想来生活不易。
“他不是为了钱,他是在报恩。”
“你救过他?”
李雘淡淡地笑,“不是我,他的恩公另有其人。”
柴三妙与他共乘一骑,前方雪地塌陷,一道暗沟,李雘单手持缰,圈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
夹腿马腹,骏马腾跃而起,跨过暗沟,着地。
大氅下两人曲线贴合,撞在一起,李雘的身体并不柔软,清晰地肢体接触,让柴三妙意识到自己等同于跨|坐在他大腿上。
她尴尬地往前挪动,想留出空间,李雘在她身后沉声制止,“莫要乱动,雪深路陡,人迹罕至的深山里,本来就不好走,忍耐一下。”
“坐好。”一声提醒,男人驾着骏马小跑,踏入浅流冰溪,飞溅起冰花。
马下河床碎石的颠簸,让柴三妙不得不抱紧男人手臂,真怕自己跌进冰河。
罢了。
李雘弯了嘴角,即刻下令全队提速。
这样就很好嘛。
法滋选了处背风的宿营地,侍卫们极快搭起过夜帐篷,柴三妙喊累,表示自己要先休息一下,李雘说也要休息,跟脚走到帐篷里,没过一会儿,就被柴三妙毫不客气的轰走,李雘一直笑。
远处的拓跋宏见到这情形,惊了。
也不是没见过李雘和美人出双入对,只是处处打别人主意的模样,还真是第一次见,怎么跟初尝情爱、死缠烂打的小子一个路子?
想他昔日在灵州当李四官的时候,可是万花丛里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潇洒。
图翁放好百宝药箱,一抹胡须,不觉稀奇,柴家这孩子,是李雘第一次带到他前面的女子。
*
一路奔波,柴三妙真累了,一觉睡到太阳落山,篝火燃起。
李雘不得不进帐篷叫醒她。
她睡得极香,长发披散,娇弱的模样让李雘坐到毛毯上就起不了身,挨着她躺下。
像是习惯了男人的亲近,睡梦中的柴三妙自动搂住他的脖子,李雘的喉结动了,低头亲吻梦中小孩儿微启的唇,感受到她本能的回应,忍不住加深力度,索要更多。
柴三妙在李雘吻中醒来,“天黑了?”
“嗯。”李雘在她身边,用手描摹她的轮廓。
她像只慵懒的猫,舒展身体,引得李雘倾身而上,忘了他本来的目的,完完全全沉迷于毛毯里的温存,他很后悔,后悔没有早点入帐来陪她。
感官在暗夜里显得敏锐,勾连起白天共骑的回忆,那些琐碎的喘息和触碰,在心底生出小小的爪子,一直挠着,李雘蹙眉,他想,他一直都想。
他不断的警告自己,她肩上还有伤。
柴三妙毫无招架之力,呜咽讨饶,“……我,饿了”
李雘叹息,躺平,放她翻身坐起,他轻抚她后背的长发,乌丝从指间穿过,缠绕住指尖,也绕住了他的人,无数个夜里,患得患失的滋味纠缠难去,是他从未有过的不可控制。
柴三妙简单梳个发髻,回身对上李雘幽深双眸,他不说话,也道尽了所有的想法,可是,不该在陇山山野,不该在撤退的路上。
现在,不是时候。
李雘拉着柴三妙起身,“走吧,出去夕食。”
她这副小身板必须补充体力。
营地里升起大大小小数堆篝火,各自围着篝火烤炙食物。
柴三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猎到山兔和河鱼,柴三妙跟着李雘、图翁、拓跋宏坐在一起,唯独没看见法滋的身影。
“法滋哪去了?”
拓跋宏正从亲卫的手中接过一包窝窝馕,边打开边说:“法滋办了正事就回来。”
他瞧了眼天色,“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