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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思道:“谢什么,我们什么交情啊?真要谢我,我的新书插画你给我画好看点就成了。”
    正事聊完了,饭菜也上桌了,孟思开始大快朵颐。最后摸着肚子道别时还要感慨:“在书院里吃东西要斯斯文文的,可憋死我了。”
    连双双笑着起身送孟思离开,自己没急着走,而是一个人坐在包厢里静静饮茶消食。她不想太早回去,万一扰了长公主的赏荷宴就不好了。
    就在连双双把杯中的茶喝了大半的时候,一把清越的嗓音低低地从窗外传来:“小娘子,你找我啊?”
    连双双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就看当日那泼皮少年倒挂在窗上,身子在窗外摆来摆去。
    她看着都担心他会掉下去。
    “你晃得我眼晕,进来再说话吧。”连双双心惊肉跳地道,“吃过饭了吗?没吃我叫人送些饭菜进来。”
    泼皮少年也没客气,翻身入内,坐到孟思刚才的位置上揉着肚子说道:“是饿了,给我点只炖鹅吧!别担心浪费,我自己能吃光的。”
    连双双笑了起来,喊宜冬让人送只炖鹅上来。
    宜冬觉得有点奇怪,但她一向不爱动脑子,没怎么琢磨就乖乖办事去了。
    第9章
    连双双很有耐心地坐在对面,慢腾腾地喝着茶等泼皮少年吃完炖鹅。
    倒是泼皮少年吃得满嘴油光,余光瞥见连双双连块点心都没碰,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好奇地打量着连双双,只觉连双双一点都没有宠妾样。
    实际上按照他听来的消息,连双双也不是什么宠妾,是她没名没分主动跟着淮南侯世子。这样的处境,为什么还要去管别人的闲事?
    泼皮少年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问出口的。
    连双双顿了顿,浅笑着说:“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希望有人再遇到这样的事。何况他如今已经对人下杀手了,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越来越过分。”
    孟思从小在衙门里乱跑,听说过不少恶人都是从小恶作起,后来一发不可收拾。
    泼皮少年又拿起一根鹅腿,囫囵着塞进嘴里嚼巴两口,嚼剩根光溜溜的鹅腿骨。他把鹅腿肉咽了下去,才含着那根鹅腿骨嘟囔道:“那也不关你的事。”
    连双双道:“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假如你家隔壁潜进去一条毒蛇,难道你可以安枕无忧吗?”
    泼皮少年很光棍地道:“我没有家。”
    连双双哽住。她想了想,朝泼皮少年伸出两根白生生的指头:“二百两,只要你知道有用的消息,还愿意帮忙去向京兆尹言明此事,我便给你二百两。”她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推到泼皮少年面前,“这是提前给你的定钱。”
    泼皮少年吐出嘴里的鹅腿骨,想拿起银票瞧瞧,又想到自己满手是油,赶忙在身上胡乱擦了擦才拿起银票啧啧赞叹:“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银票这东西!”
    连双双道:“既然你本就没家可会,可以拿着钱到江南去。到那边我可以帮你谋个差使,你也可以找个媳妇成家,不必到处东跑西晃。”
    泼皮少年道:“可你看我这情况,我说了实话也没人会信的。”
    连双双把一张令牌推到泼皮少年面前。
    那是王厉给她的淮南侯府的令牌,有时候她出去看看店铺和庄子会遇到点事,王厉直接把令牌扔给她让她遇到麻烦事掏出来给对方看看就好。
    京兆尹的人情得来不易,如非必要连双双不打算拿出好友的信。
    她这次约好友出来,也只是为了见面说说话、了解了解清雁书院的情况,并不是要麻烦孟思。
    泼皮少年拿起那令牌左瞧右瞧,颇觉新奇。
    这玩意沉甸甸的,很有分量,显见是真东西。
    一般来说,这种令牌不会随意给别人,只会留给最信任的人。
    泼皮少年道:“行,有靠山就好。”他也从兜里揣出个信物,“你看看这东西你认得吗?”
    连双双眉头跳了跳。
    “我在撞见他们藏尸后顺手顺走的。”
    连双双拿出的诚意很足,泼皮少年便也拿出了自己手里的筹码。他当时看对方鬼鬼祟祟的,觉得很有趣,就想办法近身从对方身边顺了样东西当纪念。
    连双双拿过那件信物,一下子认了出来,上头有忘忧草花纹,是长姐连贞娴最喜欢的绣样,以表思念亡母之意。
    程家表哥也极爱用这个花纹,程家下人的腰牌都绘有忘忧草花纹,据他自己所说也是思念自己早逝的母亲,颇有些与长姐连贞娴同病相怜之意。
    程家虽然败落了,可还有不少忠仆跟着她那位程家表哥,余下的产业也够他丰衣足食的了。
    那家伙就是装作无依无靠蛰伏在连家而已。
    “是程家的腰牌没错。”连双双问道,“这种东西丢了,对方应该会回来找,你没有再碰上他们吗?”
    泼皮少年道:“没有,我也就碰上那拨你派来找我的人。”他本也不想被连双双找到,不过刚才恰好躺在屋顶上听了个正着,一时没忍住翻身下来讨个炖鹅吃。
    连双双微微蹙眉,把腰牌推回给泼皮少年,说道:“你且先躲两日,我安排妥当再寻你。”
    泼皮少年把那腰牌揣好,两人约好三日后在京兆府前碰头,便各自散去。
    连双双见时辰差不多了,戴上面纱走出包厢,招呼宜冬等人一起离开酒楼。
    宜冬一路上有点担心地看着连双双。
    听说人在伤心时容易暴饮暴食,也不知她们姑娘是不是故作不难过,实际上难受得能吃下一只鹅!
    连双双见宜冬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给她买了几样小食让她带回去分给底下的小丫鬟吃。
    没想到一行人还在街上走走停停,府里的人就找过来了,来的还是王厉身边最得用的小厮:“连主子,可算是找到您了,您快回去吧,世子爷很不高兴。”
    连双双微愣,边走回马车下边问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王厉声名狼藉,旁人不爱把家里的好姑娘嫁给他,今天来的都是家中不怎么受宠的姑娘,一个两个长得比王厉自己还糙。
    本来王厉也是不知道这事的,还是一个小官家的女儿嘴快说了出来,才让王厉大发雷霆。
    赏荷宴是彻底办砸了。
    现在没人敢去触霉头,就等着连双双回府呢。
    连双双道:“你们怕什么,世子又不会打人。”
    小厮苦着脸,不知该不该说实话。
    平时世子是很大方很好说话,可发起脾气来那也是真的吓人,所谓的不打人也只是连主子才有的待遇。
    据说在连主子进府之前,世子还打杀过几个小厮来着,那可真是把头拴在裤带上赚的月钱啊!
    连双双见小厮脸色憋得难受,知晓王厉从小习武打猎,练就了一身蛮劲,说不准还真会动手教训人。她说道:“我这就回去。”
    连双双匆匆回了府,就看到两个小厮在院子里被人扒了裤子打屁股。她忙转开眼,知道王厉这是真的气坏了,快步走进屋里喊道:“世子?”
    王厉正在气头上,见连双双从外面进来,冷哼道:“你还知道回来?”
    连双双走到王厉身边坐下,对王厉说道:“打也打过了,不如让他们下去上药吧,不然耽误了伺候世子可不好。”
    王厉瞥她一眼:“你瞧见了?”
    连双双道:“就在院子里,我哪能瞧不见?”
    王厉立刻吩咐旁边杵着的小厮:“让他们拖到外头去打!”
    连双双拉住王厉的手说道:“世子心里不痛快,何必把火撒在自己人身上?那不是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王厉道:“他们伺候不周,我还不能罚他们挨上几棍了?”
    连双双定定地望着王厉。
    王厉一把将她抱起来,走到屋外吩咐道:“你们的连菩萨说饶你们这一遭,还不谢过菩萨?”
    小厮听后如蒙大赦,忙提起裤子诚心诚意地谢道:“多谢菩萨娘娘!”
    连双双被王厉这一出闹得都要没脸见人了,嗫嚅着吩咐道:“退下,退下,你们都退下。”
    小厮们一溜烟跑了。
    王厉见连双双羞得脸都快埋进他胸口拔不出来,只觉她脸红红的模样怪好看,捏着她的腰说道:“怎么?连菩萨不是要渡人吗?躲着做什么?”
    “你别这样喊了。”连双双不知王厉到底哪冒出那么多折腾人的想法来,每次都能想出新花样。
    王厉才不干,把人抱回房又继续说:“连菩萨一定是回来渡我的,来,让我瞧瞧你出去这么久有没有背着我偷人。”他明知连双双不敢胡来,偏就煞有介事地把连双双翻来覆去地“检查”。
    连双双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陪着他厮混到傍晚。
    傍晚舒阳长公主派人过来喊王厉过去用膳。
    王厉想到白天的赏荷宴就一肚子气。他穿好衣服去了主院那边,坐下就和舒阳长公主埋怨道:“娘您离开京城久了,旁人都不把您看在眼里了,净拿些歪瓜裂枣来糊弄您。”
    舒阳长公主也气,一方面是气儿子不争气,一方面是气京城这些人真没把她看在眼里。她说道:“你等着,我进宫告她们一状,让你舅舅和你外祖母给你做主!”
    王厉道:“算了,别丢那个人了,她们不稀罕我,我也不稀罕她们。”
    舒阳长公主没好气道:“你不稀罕她们,稀罕谁?你真被你身边那丫头迷昏了头不成?你可是铁板钉钉的淮南侯,哪能娶个这样的女人?”
    王厉道:“我又没说要娶她。”
    舒阳长公主见他一副没心没肺的无所谓态度,一时也拿不准他到底是怎么个想法。说他不喜欢吧,一天到晚就和那小丫头腻歪在一起;说他喜欢吧,他又真的没想过要给她一个名分。
    舒阳长公主试探着道:“她都跟了你这么久了,你也该给她个名分了。她当初耍的手段虽不光彩,但也安安分分伺候了你好几年,你又那么喜欢她,不如抬她当个贵妾好了。”
    王厉道:“没那必要,有没有那一纸文书都一样。”
    他从小看着父母分居各玩各的,一个为着儿子的爵位和利益坚决不和离,一个对着疯掉的初恋殷勤伺候。
    瞧他们这种夫妻,成亲不成亲又有什么不同?更别提只是抬成妾了。
    那种能随意买卖的玩意,难道还是在抬举人?
    舒阳长公主见王厉这般态度,也没再多劝。她目送王厉放下筷子离开,自己也放下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舒阳长公主叹息良久,没头没尾地与旁边的嬷嬷说了这么一句。
    嬷嬷说道:“殿下怎么错了,是那狗贼自己左右摇摆,出事儿了全怪到您头上。他自己要是不动心,您还能逼他入洞房不成?”
    舒阳长公主没再说话。
    第10章
    当年之事,也没甚特别,就是公主看上年轻的淮南侯当驸马,两人你来我往好上了,在当今圣上主婚下成了亲。
    结果嫁到江南才知道,这淮南侯有个娇娇弱弱的青梅竹马,两人一起长大情意甚浓,公主哪里忍得了,发作了几次要和离,偏不巧怀上了孩子,已经好几个月了。想想怀孩子着实不易,这都快显怀了,打胎只会伤到自己,她也就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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