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多年,他从没在意过舒尔的工作,也连带着未曾见过她的这一面。
果断、认真,还带着上位者的自信。
不想承认,比起从前跟在他身边转的舒尔。
这样的她实在太迷人。
程昱抬手活动两下衣领,掩唇轻咳。
听到声音后,舒尔顺势望了过来,瞧见他的那瞬目光稍显冷淡,甚至还露出一丝不耐。
程昱抿唇,没作声。
“你跟踪我?”舒尔拧眉。
程昱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指指自己,些微荒唐:“你说谁跟踪谁,我?”
见他那样的眼神,舒尔垂眸掸了掸指尖上的灰:“不然呢?”
“……?”程昱被气笑。
两人对视着,相顾无言。
一个是正当红的年轻导演,一个是时尚追捧的杂志主编。
可此时的眼神,却好似会杀人般碰撞在空中,摩擦出电流与火花。
舒尔单手撑着桌,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直勾勾望着他。
从前那个被他看一眼就会红耳朵的小姑娘。
到底不一样了。程昱想。
他率先收回眼。
程昱烦躁地咬紧后牙槽:“舒尔,我之前说过就算是离婚,我也会履行当初在你父亲墓前的承诺,好好照顾你,所以你没有必要对我这样充满恶意。”
原来只是为了先前的承诺。
舒尔总算是找到了理由。
为什么她回国,两人偶遇后程昱会频频出现在她眼前。
舒尔抬眼看向他,不免多打量了几眼。
短发硬朗,眉眼绮丽,瞳孔更是黑白分明。
分明只是靠才华,却又拥有老天爷最偏心的厚爱。
这些年的打磨,让他褪去了少年时的稚气,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属于小太子爷养尊处优的沉稳贵气。
20岁那年,舒父为小三庆生,被舒母抓包后发生争执。
舒父决定选择爱情,可舒母心高气傲,当夜手刃舒父锒铛入狱。
她永远忘不了葬礼上,程昱揉着她的头发弯腰安抚:“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
父母各自选择了他们的人生。
唯有舒尔,从来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她没有家,只想要家人与陪伴。
于是后来程昱给了她一个家,然而在那个家里的三年多,依旧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舒尔有些恍神。
沉默片刻,低声问:“程昱,你知道我决定离婚的原因吗?”
程昱定定看着她,满眼都是困惑。
只这一眼,舒尔就明白过来。
“不知道也没关系。”她自顾自地回答,“反正那些早已经不重要了。”
离开杂志社已十一点四十。
两人前后下楼,舒尔发动引擎时,见程昱仍站在树下看着她。
降下车窗,舒尔单手扶着方向盘:“需要送你吗?”
程昱紧拧的眉丝毫没有半点想要放平的意思,他摇头。
舒尔会意:“正好。”
话音落,她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而那两个字随着风飘进程昱耳朵里,割的他耳心生疼。
车还没开多远,就有电话打进来。
舒尔扫过屏幕接通:“舅舅?”
“我看新闻说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联系我。”男人嗓音醇厚,含着亲切。
舒尔弯唇轻笑:“待会儿就回来了。”
“在路上?”
“嗯啊。”舒尔打转方向盘。
“那我在老宅等你。”
又寒暄几句,对方才挂断电话。
放了首平缓的音乐,舒尔拉直唇线。
舒媛青是舒家三代唯一的女儿。
与林跃长的联姻,也是当初舒媛青一力要求下的,为了这婚事,舒老爷子与舒媛青几度翻脸。直到林家上门表明意图入赘,舒老爷子才勉强同意。
后来出了外遇这桩事,两父女关系更跌至冰点。
离婚后,舒家或许是心有不甘,迅速暂停两家合作,一朝变天,林氏企业宣告破产。
入狱前,舒媛青将她百分之三十一的股份全权转入舒尔名下,现如今除却舒尔大舅舒援安,舒氏最大股东便是舒尔。
但她对商业毫无兴趣,舒援安又至今未婚,便将早逝的二弟之子舒译培养为继承人。
舒译近几年都在海外拓展业务,不常回国。
老宅只有舒老爷子与舒援安。
快要接近凌晨,舒尔进入别墅区。
瞧见舒援安在门口等待,她将车倒进车库后打开车门快步朝舒援安而去。
“舅舅怎么在这儿等。”舒尔拢拢外套。
舒援安转身:“想看你回来。”
打开门后,他又问:“这回不走了吧?”
舒尔脱下风衣,舒援安刚伸手就被舒尔避开。
她抬手挂在衣架上,俯身换鞋:“不走,工作调回国内了。”
“那最好。你走这几年,你外公整日念叨。”
舒援安率先进去,吐字清晰:“当年外公对你妈虽然是那态度,但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舒字,他心里面始终是记挂着你们娘俩的,等明儿见了,服个软,可别跟你妈似的梗着脖子不肯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