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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二只敢将人引到洛银住房的门口便匆匆离开。
    袁不延举手正欲敲门,便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道女子的娇笑声。声音很轻,带着些许纵容宠溺道:“好了,不与你玩了,外面还有讨人厌的家伙,我先处理了他们再逗你。”
    讨人厌的袁不延:“……”
    洛银本是掰着小狗的嘴巴,谁料他会将脑袋拱到自己的肋下,不知碰到了哪处痒痒肉,惊得她双腿都开始乱蹬,险些从软塌上翻了下去。
    门外站着一群人,洛银也不能与小狗继续玩闹,她将小狗按在了软塌上的矮桌后,把那铜制的莲花香炉丢给他玩儿,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子道:“坐好,我让你动才许动。”
    小狗耸了耸鼻尖,闻着她的手指,便真就乖乖坐好了。
    洛银整理衣襟,再抬眸看向门扉,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
    木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露出门外站成一排的丰阳弟子来,最前面三十多岁的便是长老袁不延。以洛银的审美来看,他的面相便是不讨喜的那类,两颊突出,眼睛细长,看上去有些狡猾,不像修道士。
    袁不延见到洛银,也与想象中相差甚远。
    回到崮山的丰阳弟子说她是个擅使妖术的女子,可眼前所见之人端坐在软塌旁的太师椅上,身姿板正,一身牙白广袖长裙罩银纱,上绣流水纹,裙摆两条红鱼勾金线,面若桃花,极为漂亮。
    唯一可指的不适之处,便是她的发髻随意简单,仅一根翔云金钗簪着。
    这人不像妖女,甚至有些高深莫测。
    洛银率先开口问道:“你是丰阳仙派说话能顶事之人?”
    袁不延的弟子为他端了把椅子,他就在洛银对面坐下,二人之间隔了老远,还有圆桌挡着。
    他道:“在下丰阳仙派长老,袁不延,敢问姑娘芳名?师出何门?”
    “哦,原来是你。”正是抢了不缺花之人,洛银笑道:“你来也可。”
    她问:“不缺花带来了吗?”
    袁不延的弟子将装有不缺花的锦盒端在脸前,让洛银看见。
    袁不延道:“姑娘在我丰阳地界无视丰阳仙派的规矩,贸然抢夺奔火牛骨,袁某念你年轻不与你计较,你要想拿花,需得先交出牛骨。”
    终是仗着在自己地盘上不怕惹事,袁不延说话都带着一股傲慢,洛银听得心里不舒服,但她也懒得与对方计较。
    她从袖中取出被封成了一块玉佩大小的牛骨直接朝袁不延丢去,袁不延伸手接过,沉甸甸地仿若一块铁。
    他低头看去,牛骨就像是被一块琥珀封印,浑然天成地长在了璧玉里,仅有掌心大小,但若细看,尚且能看见奔火牛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完好无损,这种法术他从未见过。
    若非他的徒弟回去崮山提过眼前女子将牛骨变成了玉佩大小,恐怕他现下就要以为对方弄了个假的糊弄他了。
    这究竟是什么本领?
    对方一行人全部沉默,袁不延拿着牛骨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洛银知道他是没办法将牛骨从璧玉中取出的,便好心提醒了一句:“或许你们掌门可以取出牛骨来练。”
    袁不延闻言,脸上顿觉无光。
    洛银朝他伸手:“花。”
    不缺花又不养身,他要来无用,袁不延给了身后弟子一记眼神,那弟子便将花放在了桌面上。
    袁不延道:“锦盒也有封印,姑娘想要花,还请自取。”
    “小小封印,不提也罢。”洛银轻笑。
    袁不延冷哼一声:“年纪轻轻便目无尊长,且不说我乃丰阳仙派的长老,便是一个寻常人年龄也大你一轮,你竟还要我来求见。小姑娘,如此嚣张跋扈,日后可是要吃苦头的。”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见哐当一声。
    软榻的矮桌上,银白毛发的小狗抬起一只爪子拨动香炉,使香炉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到了袁不延的脚边,炉顶的盖子撞开,撒了他一鞋面的香灰。
    片刻静默,被洛银噗嗤一声轻笑打断,袁不延实在觉得再留下去也是无脸,招呼也不打,直接起身朝外走。
    人还未撤出房间,洛银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了句:“等等!”
    袁不延停下脚步看她:“姑娘还有事?”
    洛银道:“你们说了,得牛者可自取一骨,该是我的那根牛骨我还没拿呢。”
    “你已经拿了不缺花,难道还想要牛骨?!”袁不延握着牛骨的手紧了紧。
    洛银笑说:“该是我的,我自当收着,不该是我的,我也不会要。”
    她这话仿佛另有所指。
    不待袁不延交出牛骨,洛银便抬起右手,食指指向他掌心的牛骨,袁不延只觉得掌心一烫,松手时,那牛骨落地摔成了两块,偌大的白骨掉在一旁,竟是一块牛尾骨分裂了出来。
    那是一块汤碗大的完整的骨头,而剩余的骨头,仍被封印在璧玉当中。
    袁不延给弟子使了眼色,弟子连忙捡起璧玉,牛骨是不敢碰的。
    一行人面色不渝的来,更是脸色铁青地走,袁不延一脚还未跨出房门,便听见身后传来洛银轻飘飘地一句:“袁长老夺人花之前,可想过也会被他人夺了牛骨?”
    袁不延闻言,浑身一震,他猛地转身看向洛银,眉心紧蹙:“你是灵州仙派找来的人?”
    难怪一来便要不缺花。
    洛银拨弄了一下发丝,根本没看他,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袁长老当记这一次教训,修道界不以道行高低评人,品性才是决定修为的关键,望今后好自为之。”
    袁不延脸色尤其难看,只哼了一声便拂袖离开,待他出了客栈才有弟子上前问道:“师父方才为何不给那妖女点儿颜色瞧瞧?”
    袁不延瞪了他一眼,翻身上马,抽着鞭子离开。
    他若能对付得了对方,又何必看一个小姑娘的脸色,无非是入客栈前的一番较量,袁不延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只是她与灵州仙派究竟是何关系,袁不延还要私下打听一番。
    人走后,客栈便清净了许多。
    洛银走向奔火牛的牛尾骨,双手将其抬了起来,这骨头实在是重,放在矮桌上甚至将软榻上的垫子都压深了许多。
    洛银摸了摸小狗的头道:“方才那香炉踢得真好!”
    小狗似是没听她的话,一双乌黑的眼看向牛尾骨,瞳孔中倒映着牛骨周围散发的奔火牛身上的微末妖气。
    洛银道:“虽然可能我与你说的话你未必都能理解,可你还是诸狗之中最聪明的那条,知道护主了啊!”
    她将那小狗头上的软毛揉得凌乱,见他凑近牛骨闻了闻,对他道:“这块骨我是特地为你要回来的。”
    小狗抬头疑惑地看向她,洛银解释道:“你最近长牙了,想咬些什么倒是可以理解,可你总咬我的肩膀也不成,所以这块骨头专门给你用来磨牙。你可别小瞧了奔火牛的骨头,便是要道行高深的修道士来炼化它,也需得三天三夜,它比这世上任何一种金都要硬,是兵器铠甲之首选。”
    所以袁不延才愿意用不缺花换牛骨,那么多修道士聚集炉鼎城,冒着重伤或被烧死的危险也要得到一块。
    晚间沐浴后洛银躺在床上,窗外月光正洒在被薄薄一层封印包裹的锦盒上,得到了不缺花,她也算解决了心头之事。
    洛银望着软榻矮桌上,背对着她用牛骨磨牙齿的小狗,他好像一团会动的小雪球,每一根毛发都于夜里月色下发光。
    洛银有些困倦道:“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小狗,还是给你起个名字吧。”
    正在咬骨头的小狗动作停顿,他听见洛银道:“就叫你小雪。”
    小雪?
    银白的小狗回头朝床榻方向看去,洛银在说完这句话后便侧躺着睡着了。
    桃花眼合上,卷翘的睫毛投下一层阴影,莹白的肩膀因呼吸微微起伏,上面还有他晚间咬下的浅浅牙印。
    小雪可不是男子之名。
    漆黑的双眸回到桌面的牛骨上,他张开嘴,对着牛骨稍用力一咬,只听见咔擦,牛骨应声而碎,看似柔软的獠牙,却能嚼碎着世上最坚硬的骨头。
    待他彻底吞下这块残余妖气的牛骨,便可借力化作人身,摆脱眼下这具瘦弱的身体。
    悬空的弯月如勾,从窗户斜斜照入,吃完牛骨的小狗两下便跳上了软床,钻入床上女子的怀中。
    燥热的仲夏夜里,洛银只觉得自己抱着个大火炉,那火炉不论如何都推不开,直往她怀中拱,她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眼也没睁:“小雪,你别挨着我睡。”
    两次一推,她的指尖触碰到了片滑腻的皮肤,紧接着一道清朗的男声于她耳畔低语道:“不要。”
    第10章 十   洛银:我养的狗变成人了。
    骤然清醒。
    洛银的呼吸暂停,在一片混沌的梦境中惊醒过来,身上布了层薄汗。
    灼热的呼吸洒在锁骨处,她的手指不知缠绕了谁的发丝,尚未来得及低头去看,洛银便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臂搂住了她的腰,对方黏人地缠了上来,鼻尖蹭着她的喉结往上,滑过下巴,露出了一双漆黑发亮的眼。
    若说洛银方才还有半丝梦寐,那在她与这双眼对视的瞬间,便是一点瞌睡也没了。
    那是一张少年的脸,一头长发于夜色下泛着淡淡的银光,像是在墨黑上盖了一层银纱,洛银手中绕着的一缕正是他鬓角的发。
    少年发丝垂落在双肩,额前几缕落下,一对剑眉入鬓,深邃的双眸睫毛纤长卷翘,眼尾略微上扬,显出了几分邪性,可眼神却稚嫩炽热,其中满满都是她惊异的面容。
    有那么一瞬,洛银险些被这双眼睛迷惑。
    不过短暂呆滞,她便立刻推开了对方。
    双掌触碰到的滑腻皮肤让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她……她还从未碰过男人的身体。
    洛银惊诧于指尖的触觉,更惊诧于之后看到的画面。她推人的力气不小,少年从她的怀中倒在了床沿,双手撑着上半身,发丝如瀑布般散开,遮挡了部□□躯,却挡不住强健的胸膛和那双修长的腿。
    “……”
    他没穿衣裳。
    洛银顿时觉得胸腔仿若擂鼓,半撑着自己的胳膊都有些发软,险些瘫在了床内侧。她还残余理智,连忙拿起薄被往少年身上一盖,从头到尾,一丝不留地完全遮住,即便如此,咚咚的心跳声也响彻整间卧室。
    他是谁?!
    薄被被他掀开,少年的脸上带着些许不满,不过好歹遮住了大半身躯,只露出脸与双肩来。
    他往洛银的方向而去,双臂勾住了她的腰,不容反对地压在了她的身上,额头蹭着她的肩窝哼了声:“要抱。”
    这亲昵的姿态让洛银屏住呼吸,下一瞬便是极力挣扎:“你你、你从我床上下去!”
    “不要。”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的慵懒,带着美梦被人打断的不耐:“要抱着睡。”
    “谁要与你抱着睡?!”洛银的头皮都麻了,她一时也不知手该往哪儿去放,摆了半天也只能用两根食指戳着少年的肩窝,推也推不开。
    夏季衣裳穿得本就很薄,少年拱过来的脑袋有着过人的温度,一呼一吸都喷洒在洛银的脖间,热得她背后又开始流汗,心跳越发紊乱迅速,像是下一瞬就要窒息了般。
    暧昧,过于缠绵。
    她在这诡异的氛围中逐渐清醒过来,不是瞌睡清醒,而是头脑找回了理智。
    房内多了一个赤身的少年,少了一条银白毛发的小狗,和原先放在软榻矮桌上的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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