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殊在此时此刻才仿佛酒醒了一般, 她眉头紧蹙, 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不敢置信地看向云翎月。
她仰以为仗的精神力消失了。
“你刚才给我喝的东西……有问题?”
云翎月咬了咬嘴唇,垂下头颅低低地说道:“陛下, 我的家人在摄政王的手里,对不起……”他除了道歉,似乎再也不会说别的话。
这个月以来, 宁殊待他极好,他不是没有心动过,但家人这个把柄始终捏在摄政王的手里, 他这辈子就如同是被罩在玻璃盖里的飞蛾, 看见近在咫尺的温暖, 却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撞在冰冷的瓶壁上。
宁殊有些慌乱地看向四周, 向来守在四周不离左右的暗卫却始终没出现,她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宁邱像是发觉了宁殊的不安,得意地怪笑一声:“ 陛下还是不要再找你的暗卫了。我估摸着时间,这些小家伙都被我的忍人手解决得差不多了。”
宁邱看向身侧的云翎月,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身为alpha的气力很大,随手提起身侧的云翎月,揪着他的头发炫耀道:“陛下暗卫巡守和换岗的部署泄露,还有多亏了翎月这几个月以来,每晚精心的观察和记录。”
云翎月垂下眼睛不敢和宁殊对视,只是眼角缓缓淌出一行眼泪。
而宁邱则满脸得意地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动手。”
现下宁殊没有了精神力又失了暗卫,根本不足为据,就连平日里向着她的大臣也喝得烂醉,再加上这段时间里她在流言蜚语的攻击之下失了人心,而今夜千秋节的闹热,便是欢送她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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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便是一月之期,沈墨庭目光幽深地看着紧闭的悬浮门。
宁殊已经两三天没来过了。
虽然被宁殊囚禁在这里,让沈墨庭觉得羞耻又气恼,但宁殊每天都会抽出几个时间来地陪伴他,让沈墨庭竟有几分沉溺在她故意营造出来的温柔乡。
而且不是说好一个月之后就要给他一个解释么?可是为什么她直到现在都还是没有来……
沈墨庭有些不安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宁殊这几天没有来是不是那天他不准让宁殊摸肚子,和她拌嘴了几句,宁殊便跟他置气起来了?可是他被宁殊关起来了这么久,难道就不能有点脾气么?
沈墨庭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唇。
就在他胡乱揣测的时候,悬浮门忽然开启了,沈墨庭下意识地看过去,却发现是穿着紧身黑色作战衣的宁岫。
他目光紧张地扫了一圈,快步走到沈墨庭的身前,然后把束缚着沈墨庭四肢的铁链和项圈都解开了:“沈元帅大人,陛下叫我来接您。”
沈墨庭看见是宁殊的亲信这才心底踏实了一些,面上却不显,只是侧过头冷嗤一声,然而身体却很诚实地跟着宁岫。
宁岫像是很焦急一般,动作迅速地把关押在地下室的石翼也放出来了,他的动作仓促得有些慌忙,就像是有什么在催促着他一般,
直到坐上悬浮车的时候,石翼还一脸怨念,不停地小声谩骂着宁殊,沈墨庭却没心思管这些,他看着玻璃窗外飞速移动的景物,神色逐渐变得奇怪起来。
储物扣开启之后白色流光闪过,沈墨庭的手中已经紧握了一柄高频震动粒子切割刀,正放在驾驶座的宁岫咽喉之处。
宁岫有些讶异地望向沈墨庭。
沈墨庭的眉眼凛肃而冷厉,寒声质问道:“这不是去皇宫的路,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他在外人面前向来气度森冷,威严凛冽,寻常人根本不敢直视,更逞论被他用武器指着喉咙。
但宁岫在遇到宁殊之前过的一直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活,他分毫不惧,只是平静地解释道:“这是陛下的旨意,属下也不过照做而已。”
“那她人呢?”沈墨庭疾言厉色地问道,一抖手腕,将光刃又逼近了几分。
宁岫的神色黯淡了一瞬,垂下眼睛不再说话。
沈墨庭只觉心头那股不安被裹携着膨胀,让他愈发不安,声音微颤地开口:“……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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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隐隐泛着鱼肚白,无数具断手断脚,或是没有头颅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地,机甲的残肢断骸也到处到处都是,远处有滚滚黑烟升起,入目所及,皆是残壁断垣,满目疮痍。
这还仅仅是皇宫的外围,便无声地述说这场宫变有多么的残忍和血腥。
尽管沈墨庭见识过画面更可怕的虫族战场,他从来不曾感到畏惧,但这是沈墨庭头一次见到战后的画面,四肢有些发软,脚下晕乎乎地竟然有些站不稳。
沈墨庭咬紧牙关,步履慌乱地向宁殊的寝殿奔去,目光却一直紧张地从每一具尸体扫过。
他害怕来迟的自己,最终见到的会是宁殊冰冷的尸体。
他不需要宁殊自以为是的保护,也不想要踏着她的尸体握紧那无用的权利。
从始至终,他所求的不过只是能和宁殊平安相守而已。
就在这时候,沈墨庭遥遥望见一个人影,从那座熟悉宫殿高耸的云梯直直跌落,一滩血花破开了天色,晨星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