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早已被沈墨庭看见了自己的真面目,宁殊也不再故作纯真无邪,她冷哼一声,低嗤道:“虽然我们都清楚这些杀手都是宁邱的人,但这些杀手显然经过多年培训,任务失败便干脆自尽,现在根本没有证据可以指控宁邱,我们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沈墨庭怔了怔,眼神变得有些恍惚一般,仿佛他还不能彻底把眼前满眼沉静和冷酷的宁殊,和之前那么乖巧温和,笑得温暖而恬静的少女联系起来。
宁殊像是察觉到了一般,唇角扬起一抹弧度:“老师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我?”
她的笑容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微扬的弧度带了几分讥讽,明明在笑但笑意却未达眼底,只有刻骨的冰冷。
沈墨庭下意识地皱起眉毛,有些使劲地揉了揉宁殊脑袋:“在我面前不要这样笑。”
宁殊摸了摸自己被揉乱的头发,一边整理一边气鼓鼓地抬起眼睛,她还带着婴儿肥的肉嘟嘟脸颊,竟然让一向肃穆严苛的沈墨庭心头一痒,忍不住想要戳一戳。
“我的确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沉默寡言,甚至有些不善言辞的沈墨庭顿了顿,想了想措辞才缓缓继续道:“不过你以后在我面前,不用像之前那么掩饰自己的本性。”
“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的,都可以无所忌惮地在我面前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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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因病去世,身为皇储的宁殊本应理所当然地继位。
可是摄政王宁邱又怎么甘心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皇位,被宁殊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横插一脚抢走呢?
皇宫的议事殿里,政部和军部的高层正聚集在一起,商议着宁殊即位为女帝的加冕仪式,却很快有不同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来。
“公主殿下还这么年幼,甚至都没有成年,实在难当大任。”
“而且公主殿下还是柔弱的Omega,更不适合当皇帝了。”
“应该让先皇的胞弟,宁邱殿下继任才是。”
宁殊微微挑了挑眉,她自然知道这些人都是摄者王的势力,她正准备让自己的人也加入这场唇枪舌战,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木仓响,却突然让大殿闹哄哄的声音都停住了,顿时变得一片沉寂。
“闭嘴!”
许多人还保持着张着嘴的表情,看着眼前不怒自威,胸口挂满了勋章,身着上将服制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过,却支支吾吾地连个屁都不敢放,让这个无声的画面变得荒诞和滑稽起来。
他们可以不敬畏年幼的女帝,可以肆意地挑衅Omeg的尊严,却不敢轻易触怒眼前这尊能够手撕虫族的煞神。
宁殊就这样看着身着黑色军装大衣的男人径直越过乌泱泱的人群,步履有力又坚定地站到了她的身边。
尽管沈墨庭只是站到了宁殊的身边,却让许多人的表情变得复杂,很多人快速地交流了一下眼神,仿佛在对着暗号一般。
先帝给宁殊留下的势力顶多只能让她自保,并不能让她坐稳皇位,高枕无忧。
摄政王若真是为了皇位,不顾外人的非议,直接谋逆篡位,尚未成年,羽翼未丰的宁殊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但手握重兵的沈墨庭却明显地站到了宁殊那一方。
宁邱一直都很忌惮兵权在握的沈墨庭,一直计划着除掉宁殊之后就早晚会对沈墨庭动手。
如果之前宁邱谋逆只需要担心一下自己的名誉问题,还犹豫和纠结要不要直接谋逆。
然而如今一向中立,从不参与政事的沈墨庭,却无比清晰地表态他是宁殊的人,宁邱便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宁邱咬碎了牙,死死地瞪着他那个娇弱得仿佛连走两步路都会喘的小侄女,就是这么一个柔柔弱弱,除了张漂亮脸蛋一无是处的Omega,竟然坐上了他最想要的位子。
眼看下面的人都安分了一些,沈墨庭扫了一眼宁邱无法掩饰,扭曲到了有些狰狞的表情,正恨恨地盯着宁殊。
沈墨庭眸色一深,掀起大衣的衣摆,对着宁殊的方向单膝跪地。
他的声音迟缓却又无比地坚定,清晰得可以让所有人都听见:“参见陛下。”
随着沈墨庭这个重权在握的上将对宁殊跪下,很快宁殊的人立马也机灵地跟着伏下身子,再接着是中立势力的人犹豫和迟疑了一会,也缓缓地跪下。
宁邱的人只见大部分的高层都已表态,放弃了负隅顽抗,只能不甘不愿地垂下了头。
饶是宁邱再是恼羞成怒,看着如今大势已去,却也只能压着怒火暂时忍耐,心底又开始暗戳戳地谋算着自己篡位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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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皇室的墓园里,宁殊穿着一袭简单的黑裙,静静地伫立在眼前的石碑之前。
天色晦暗,雨丝绵密如针,潮湿的冷气犹如无数条细蛇缠绕在她裸露的手臂。
宁殊的全身湿漉漉的,她却浑然不觉,只是一眨不眨地望着眼前的墓碑,黑瞳暗沉,蓄满了蒙蒙的雾气,仿佛下一秒便会哭出来。
她的睫毛被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湿意攒成一簇一簇,呆呆地看着眼前两座依偎的墓碑,仿佛在此时此刻意识到,她再也没有任何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