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却见他捧起一枚闪闪发亮的晶蓝色石头,小心递上来,眉目似有星河坠落:“师尊请笑纳。”
他言简意赅地说了刚刚言星找他的事情,末了,扯了扯唇角:“那言星师姐居心不良,怎配继续拿着师尊赠她的陨星坠。”
完全不记得自己送过此物的宁扶沅:……
“对了,刚刚师尊说幽命花,是怎么了?”
宁扶沅轻咳一声,将不慎踏碎的木窗残骸捡起来,试图安回去:“没什么,只为师看你这木窗质量不好,便想着来检查检查,这果然不行。”
说完这话,她才想起这魔殿内的门窗皆乃奇穷齿牙所化,干脆揭开这话题。
“身体无事了吧?你怎不好好穿衣服?”
嵇无泠掐了个凝水诀,烘干衣物,于她看不到的方向,用剑刃划开掌心,放血的感觉令他总算持续清醒。
他紧紧握着剑柄,垂下眼眸,嗓音喑哑:“已经无碍了。”
宁扶沅随意点点头,握着那陨星坠和沉甸甸的秽石,心情颇好:“行,你体质特殊,寒池那点煞气恐怕不够,恰好野渡城有上古邪魔出现,我带你去吃点好的。”
嵇无泠点点头,脑中早已重新搅成一片浆糊,根本听不清她所言,只希望她快些离开,才不至于犯错。
眼见那侬丽笔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紧绷的身体微松,刚扶住案牍,想疏解出乱奔走的燥热,下一秒,门却陡然被踢开。
嵇无泠握住衣领的手骤然僵住,急促地呼吸几瞬,勉强回头:“师尊有何吩咐?”
宁扶沅丝毫没发现他的异常,一双赤目锃亮,掩不住一万年没看过热闹的兴奋:“要不,今夜就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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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渡城距离魔宫数万里,乃魔界与灵界的边缘交汇处,不生一毛,聚集着穷凶恶极之徒,常年斗殴不断。
因着此地滋生魔修所必须的邪妄和煞气,不少魔修会特意前往此处突破修为,那初代野渡城城主,便费心思,留住魔修们的钱袋子,轻易让他们成了赌场常客。
长期以往,野渡城发展成了五毒俱全的极恶之城。
宁扶沅开了传送法阵过去,但再好的法阵输送距离也有限。
在离野渡城千里外的沙石镇,阵法从天上一开,将两人丢入浓稠夜色下的黄沙里。
宁扶沅镇定地从地上爬起来,风轻云淡地掸干净衣领上的沙砾:“此举乃磨炼你的意志,你这反应力,果然还有待提高。”
开大法阵费精力,她不想再搞,但这飞沙走石的荒郊野外,宁扶沅自然也不愿多待:“你那垢垢剑呢,拿出来御剑飞行吧。”
垢垢剑性格古怪,虽已认嵇无泠为主,却因为剑身有损,需要大量秽石和煞气驱动。
“或许无垢剑也可……”
“不可以。”宁扶沅冷酷拒绝。
嵇无泠身上的情蛊已经偃旗息鼓,被这冷风一吹,他清醒许多,刚忍痛喂了垢垢剑几十枚秽石,面前的少女却已经大步朝远处走去。
这漫天黄沙,茫茫辽阔的旷野上,原处飓风卷着迷烟散去。
突兀地出现一座断壁残垣的池垒。
一群衣衫褴褛,状若逃荒的少男少女正从迷烟里冲过来。
嵇无泠怔了怔跟上去,便见宁扶沅舔了舔唇角,赤眸里浓稠的兴奋翻滚。
“乖徒弟,快来,为师要教你为魔的第一个道理了。”
俨然一个大反派。
第七章
嵇无泠收起垢垢剑,目光扫到那些逃荒般窜出来的人,微微一顿。
这些人身上冒着浓郁的黑气,显然不是妖魔,便是鬼魂,绝非人类。
但师尊已经上前去搭话了,他垂下眼眸,也几步追了上去。
风沙退散,刚露出原貌的废墟前,宁扶沅轻易拦下惊慌失措的几个人,饶有兴趣地听他们讲述自己的遭遇。
“小姑娘,你不会,也是打算走这条路,前往野渡城吧?”一个纤弱高瘦的白衣女子,小心翼翼地打量她惊艳的面庞,欲言又止。
宁扶沅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对,我乃灵界人士,在此地历练结束,准备经过野渡城返回。”
“别去别去!那地方去不得!会死人的!”女子身后的一个中年人急忙插话。
他说着,神色惊慌的左顾右盼:“阿锦啊,那野渡城的妖侍不会还要追上来吧?我们快走吧,别管此人了。”
“贤叔,怎可看着人白白送命!哎,”那白衣女子轻叹一口气,像是想起什么恐怖的回忆,连连摇头,“我们本是魔界各个村庄里,为数不多的普通人类,生来处处被魔修镇压,活不下去了,才想着去灵界讨生活,谁知却被人坑骗进野渡城,□□工不说,还被卖入赌场,险些丧命……”
嵇无泠赶过来时,听到的便刚好是这句话。
他面色微冷,开口刚要说话,却被宁扶沅随手掐了个禁言术,强行闭嘴了。
他听到他师尊向这群不明生物介绍他的身份:“这是我的师弟,脑子不太好,且哑巴,你们多担待。”
嵇无泠心头一梗,抿着唇,专心当一尊雕像。
那白衣女子眼底有一丝疑惑划过,到底没有多想,点点头,继续语气沉顿地开口:“你不知,那野渡城如今被邪祟占据,城主就是个万年邪魔,靠吸食灵力和煞气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