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孙家,她着意问了路人几句。
死者是孙家独子,据说家中招贼被害,头部变形,颈项血肉模糊。
她虽未亲眼见一眼那死者,却知这般大案,少不了要阿爹再跑一趟了。
只怕这几日还有的忙。
距离阿爹死期越来越近,任何细节都不能错过,若阿爹再来长平县验尸,她还要跟着,以防不测。
“阿爹,回去若有人问起你我昨夜去了哪,你只说亲戚家有事急着过去帮忙,莫提巡检司。”
陈四颔首,利害关系他懂,守口如瓶,不仅能明哲保身,还能卖巡检司主官个人情。
“三伯父一家问起,你也不要说。”婵夏又叮嘱了两句。
“你三伯父是我们唯一的血亲,告诉他无妨吧?”
“你嫌命长就跟他说,三伯父一家...呵呵。”婵夏想到前世阿爹死后三伯父一家的所作所为,眼里一片冷冽。
陈四看她不高兴了,便不再提这茬,父女二人加快步伐,穿小路朝着首城方向前行。
俩人走了没一会,黑色骏马飞驰而过,越过婵夏刚刚停留的位置,又退了回来。
男人从马上跳下来,鼻翼微动,一双利眸环视四周,却不见半个人影。
什么味道,竟如此好闻?
他天生嗅觉敏锐异于常人,这种气味他还是头回闻到。
找不到气味来源,男人继续赶路,那抹独特清香,却深深烙印在心里,挥之不去。
第6章 好一个兄弟情深
刚到家没一会,府衙便传陈四过去。
为了长平县那桩新案,不过这次查验的,不是陈四。
“让三伯父去?他能看出什么?”婵夏惊诧。
陈四出身仵作世家,兄弟二人全都做了仵作。
陈三入行比弟弟晚,学艺不精没当上团头,这种大案,怎么能让陈三去呢?
陈四满面愁容。
“知府大人是想让我去,但你三伯父抢了去,与我私下说是你三伯母想吃长平县的蜜饯。刚好顺路带些回来。”
“他跟三伯母不合,哪会这么好心带什么蜜饯,还不是想着春满楼的翠儿。”
长平县春满楼的花娘翠儿,跟三伯父有些交情,那边的案情,三伯父跑的比兔子都快。
“不可妄议尊长...我提点了他,要他仔细查看,你三伯父入行眼看就要满三年了,过了这三年无纰漏可拿赏银,千万别在这节骨眼上出差池。”
“你这好意全都被三伯父当了驴肝肺,他只会觉得你想削减他赏银。”
仵作三年不出错,便可视情况得到赏银。
如陈四这般屡破大案的,能得到十两,陈三这种只破小案的,能拿六两。
陈四知兄弟学艺不精,只派简单小案给弟弟,案情小出错少。
陈四一番好意,陈三却不领情,只当弟弟是故意刁难,不让他拿多赏银。
“我与他到底是血浓于水。”
婵夏撇嘴,兄弟处不好,一样反目。
没有血缘的兄弟,未必不情深。
赵义出生入死只为抢回义弟尸身。这样的兄弟情难得可贵。
反观她三伯父,跟阿爹一奶同胞,却不见半点手足情深。
前世阿爹被打死,她被送入教坊司做苦役,临行跪求三伯父安葬阿爹,三伯父竟不管。
还在官府查家之前,卷走了家中所有值钱财物。
最后跟阿爹共事的捕头帮忙,安葬了阿爹。
婵夏想到三伯父没好印象,巴不得不往来。
前世三伯父没去长平县,她昨晚的行动,改变了前世轨迹。
若阿爹的死真跟长平县新案有关,三伯父怕是要倒霉...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婵夏只盼三伯父别牵连到阿爹。
转天,烈阳高照,正逢三伏,路上行人甚少,府内无差,陈四闲在家。
婵夏煮了绿豆汤,放在井里镇凉,父女俩围坐树下,品着清心润肺的汤。
“你三伯父该回来了吧...”
“四叔救我爹,出事了!”陈三的长子福子跑了进来。
见到陈四便跪地哭诉。
长平县来了人,说陈三冲撞亡人,中了邪煞晕厥不醒,陈三媳妇没了主意,请陈四出山帮忙。
婵夏听福子讲完,大概明白几分。
三伯母舍不得就要到手的六两赏银,不报知府,跑过来找阿爹求助。
三伯父醒来,功劳皆是三伯父的,与阿爹无关。
三伯父醒不来,阿爹便要惹上一身麻烦。
好一个“兄弟情深”...
婵夏猜心慈人憨的阿爹不会坐视不管。
“阿爹你上报知府,领了公文你我一同前往长平县。”
“还要上报知府?你这一耽搁,我爹若是没命了如何是好?”福子怒斥。
“你爹的命是命,我爹的命便不是命了?若此时有了案情,我阿爹岂不是要担个渎职之罪?”
“眼下太平的很,哪来那么多的案情...”
正争辩着,府衙来了人。
城内李家香铺出了命案,要陈四过去查看。
福子面如土色,陈四左右为难。
“阿爹,我去长平县,你跟着知府查案,既能解三伯父燃眉之急,又不耽误知府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