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璟汐眼都不眨得看着油画,当初并没想过让这幅画面世,她学人体油画时间不长,画过不少模特,有过像样的作品,唯独她的自画最为惟妙惟俏,人体弧线委婉柔和,色彩搭配完美,明与暗过度流畅,画像逼真,仿佛是她走入了画里。就连头发苍白见过不少顶级油画的老师不吝啬夸奖她,支持她卖画,一个画家得靠作品来奠定自己的地位,见证自己的价值。
卖出了一个亿的高价太不合理,直觉告诉她,买家可能姓沉,但她不确定,这世上能随意挥霍金钱的人太多了。
寂静的夜晚,灵魂有了归宿,心变得踏实。
沉砚珵这会连支事后烟都懒得抽,食髓知味抱着她抚摸着嫩滑的肌肤,手掌游走她胸前,食指勾起不细也不粗的红绳,红绳尽头的吊坠被她双乳温暖着,落他掌心如水珠清澈,它是块长方体,没雕刻任何图案,看似简单,实际不平凡,源自老坑玻璃种翡翠原石,质地纯净,细腻,无裂绺,无棉纹。此物稀少且珍贵,拥有“玉石之冠”的称号,一心热爱翡翠美玉的沉修玉就是为它没了性命。
她也低了头看他手上的玉牌,笑了笑说:“你知道么?我有过穷困潦倒的时候,它能卖个好价格,我舍不得。”
沉砚珵念高二那年,沉修玉随几个同样爱玉的朋友前往缅甸,听闻有人挖出了罕见的翡翠原石,他爱玉如命,谁也阻挡不住他的步伐,几番亲自下矿场冒险寻玉。
玉等有缘人,有缘人嗅到美玉的气息,魔障似的不听劝拼命挖,太多人想一夜暴富来挖玉却丧了命,他沉修玉只想目睹一眼上好的玉,答应了沉砚珵会给他带回好东西。
矿山塌了,沉修玉抱着一块未知价值的石头死在缅甸,回到沉家经过专家鉴定才知是块上上好的玉,那年因这块石头,沉家半夜来访几次小偷,起初赤手只想偷,后来带了刀,差点伤了沉崇骏,于是决定权交给沉砚珵,思虑许久,他决定高调把玉高价卖出,提了唯一的要求,留了一块成品作为念想,戴了些年,在两人确定关系那天,他亲手摘下戴到唐璟汐的脖子上,保她一生平安无事。
可见没能如愿,她被唐荣谨逐出家门,堂堂大小姐走到了穷困潦倒的地步,这十年是如何熬过来的?
沉砚珵恨不得走入她的回忆里,细翻他未能参与到的过去,到底是谁在她身边照顾了她?不管是谁,他都嫉妒的要命。
他不能详细问,不敢,想到傅岑的所作所为,他觉得恶心,连带从她肚子里孕育成大,由她亲生的自己,一并觉得恶心。
吊坠从他手中滑落,隐于她肩膀与他胸膛交碰的缝隙,他牵起她的手,借着昏暗的光欣赏着,于以前不同的是,手指和手掌的连接处起了一两个小小的茧子,不再是那双弹着琴软若无骨的玉手,但这也不差,写满了成就,是个成功画家的手。
她的理想是实现了,他的呢,付诸东流,再也没机会了。
唐璟汐不爱他的沉默,同样不爱这双手被他极为温柔地抚摸,她记得他们初次牵手,他称赞道,她的手很小,像婴儿的手一样柔软,牵着便感觉到舒服。如今这手干过不少粗糙活,并非还会让他觉得舒服,唐璟汐是这样想的。
于是她抽出了手,身子往下躺,“不早了,睡吧。”
“困了?”
“累。”
沉砚珵侧着身抱着她,在她耳边低语:“体力还是这么差,我还想着陪你倒时差至少半夜才能睡觉,没想到这就累了?”
怀里的人安安静静的,沉砚珵无声笑了,道了声晚安,揉着她的发,不一会他先入睡了。唐璟汐就知道他累了,确定他睡沉了后,掀开被子下床,双腿颤着差一些站不住,从前他做那事就猛,第二天她都起不了床,又累又困,躺床上还要他喂饭吃。
她揉了揉腿间肌肉,走了几步过去坐在窗台上,轻轻抱着双腿,仰起头看着夜空,她心里很乱,当月色淡去,天即将拂晓,方感到有了睡意,这才回到床上。
被子里,男人高大的身躯此刻蜷缩一团,双手抱着手臂,看得她心里一阵心酸,紧跟着心软,上了床靠着他躺下,钻入他怀里,他双手变为抱着她,不够,他抬起一条腿搭在她身上,完全将她禁锢怀中。
“璟汐……”
唐璟汐以为他醒了,便应了他一声,结果他只是喃了句梦话,随后他轻蹙的眉松了,呼吸更沉,睡得更踏实。
轻搂着他,唐璟汐渐入睡眠,她睡得浅,不幸再次做了噩梦,眼前一地瓦硕,空无一人之地却是满地鲜血,耳边阵阵哭喊声,她举起双手,只见血红的液体如泉水从掌心涌出,哗啦啦掉地下,染红每一粒沙尘。
轰隆隆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一辆战机挡着阳光,让人间陷入黑暗,风都变得凄凉。
她捂住耳朵想逃跑,双腿像注入铅一样笨重得抬不起来,她惶恐,尖叫,下一秒她觉得要死了,画面一个旋转,春暖花开,小鸟啁啾,她躺在青青草地上,只觉得一切静好。
这一觉并没睡多久,随着身边轻微的动静,唐璟汐醒了过来,沉砚珵正轻拍着她的背,见她醒了,问是不是做噩梦了?
许是他的抚摸让噩梦没能延续,跳跃到了另一个梦境,唐璟汐点了点头,问:“几点了?”
她声音没有刚睡醒的沙哑,沉砚珵准确告诉她,才七点一刻,让她继续睡,自己起床洗漱去了,在卫生间还不断往外探身瞅她,唐璟汐一手支撑脑袋,侧着身,半躺着看他刷牙,洗脸,换衣。
他穿了身墨色西装,十分合身,优雅得体,还有几分潇洒倜傥,几分随性不羁,实在帅气到犯规。
他拿着淡蓝色领带正准备系,唐璟汐下了床,走到他跟前,主动要给他系领带,这般好事沉砚珵自然不阻拦,低着头看她带着微笑专注打了个温莎结,怎么看都比他打的好。
沉砚珵看了她许久,咽下一肚子的疑问,在她脸上轻轻一吻,“我先去给你拿套衣服过来。”
“嗯。”她为他扣上西装外套的纽扣,“早饭呢?”
他捏她脸上的肉肉,声音柔得不行,“到爷爷那吃,你要一起吗?还是再睡会?”
“我再睡会。”唐璟汐突然一个挑眉,有些诧异摸到西装侧边有线头,布料是极好的,怎么做工有失误?
沉砚珵顺着她手也摸到线头,他笑着说:“西装出自小叔叔之手,没想到吧,他有这方面特长,就是偶尔有失误,问题不大,剪了就行。”说着去拿了剪刀,递给唐璟汐,让她剪。
“你是小叔叔唯一的固定客户吧?”唐璟汐开起玩笑,剪刀利落剪掉唯一的瑕疵。
“小叔叔厉害着呢,让我给他打广告,他眼光不错,我给他带了不少客户资源。”
“别贫。”唐璟汐能不知道唐荣飞是什么人吗,铁定是耍脾气赖着要给沉砚珵裁衣,而沉砚珵呢,他无所谓的,不看重这些,只不过有了身份,人得注重形象。“去吧,陪爷爷吃早饭,别让爷爷久等。”
沉砚珵临走前抱了抱她,不一会送来了衣服,她已经躺回床上,有了倦意,随他亲了几口,翻个身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