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要不咱别去了……”
樱桃没说话,乘电梯上十楼,径直朝院长办公室而去。
推开门,里面不止有院长一个人,还有其他科室的医生,看起来在开会。
院长知晓樱桃来这里的目的,沉着地放下茶杯盖,“喻医生,我知道你可能对我的安排有意见,但我这是为你和病人考虑。”
樱桃少有会焦急:“但院长,岁月的手术只能我来做。”
院长沉吟了一会儿:“喻医生,我知道你很优秀,但是你的身体要紧,最近还是好好休息吧,医院会给你安排一些轻松点的工作。”
“岁月的病情是我的论文主要研究方向,也是我一直以来想要攻克的难题。我比谁都知道应该怎么做这台手术!请您把手术交给我!”
院长有些不高兴:“喻医生,请你服从医院的安排!我们还有事说,你回去吧。”
张哲安不服气:“你……”
樱桃拦住她,快步往外走。
张哲安狠狠瞪了瞪院长,匆匆追上樱桃。
大概是急火攻心,樱桃本就不太舒服的心脏愈发绞痛,但快走的步伐没停。
她赶到手术室外,岁月妈妈等在外面,看到她愣了愣,“喻医生……”
岁月妈妈看了看紧闭的手术室,又看向樱桃,“您不是应该在手术室里面吗……”
樱桃来不及解释:“岁月进去多久了?”
“一个小时。”
樱桃面色愈发不好。
一个小时就意味着麻醉已打,已经开始手术了。
岁月妈妈感觉到不对劲,慌忙抓住樱桃手:“喻医生!我们家岁月不是你来做手术吗?为什么你没有在里面?”
她紧紧抓住樱桃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樱桃,期待着她说出一些安抚自己的话。
可樱桃回答的却是:“对不起……”
岁月妈妈愣住,茫然地张了张嘴,一种巨大的恐慌袭来,让她声音抖动:“你什么意思?”
张哲安见情况不对,连忙上前想将樱桃拉远些,岁月妈妈忽然激动地拽住樱桃双臂:“喻医生你什么意思?手术室里的医生是谁?!”
樱桃被她捏痛,张哲安强行将他们分开,“岁月妈妈你先不要激动,咱们医院的医生都是很专业的。因为一些特殊原因给岁月换了手术医生,咱们还是静静等待手术结果吧!”
话音刚落,手术室的门开,里面跑出双手沾血的护士。
岁月妈妈连忙扑上去抓住对方,“怎么样?我女儿怎么样?”
护士急忙把她推开,“大出血,正在抢救。”
岁月妈妈一下子软了身体,张哲安连忙搀扶住她。
樱桃想了想,再次冲进院长办公室。
院长对她的第二次到来有些头疼,“喻医生,你还有什么事?”
“院长,我不参与手术,我可以观摩并提供意见吗?”
院长拧起眉:“喻医生,请你对你的同事有些信心。”
“病人已经大出血了!”
院长一惊。
手术室外,岁月妈妈哭着闹着要冲进手术室,手术室里不时有护士面色匆匆的跑出来。
院长赶到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焦急地擦擦头上的汗,开始后悔自己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
樱桃换好手术服过来,院长连忙将她送进手术室。
“喻医生,拜托你了!”
手术室里的医生看到樱桃,像是看到主心骨。
岁月的情况确实不太好,樱桃拧紧眉,“听我说,不要慌,一步一步来,按我说的做。”
众人连忙应:“好!”
手术难度本就大,再加上刚才的意外和耽搁,向来从容镇定的樱桃也有些紧张。
好在她的紧张并不外露,表面依旧平静,让人觉得她胸有成竹,也让其他医生渐渐不那么慌。
大出血止住后,所有医生都松一口气。
手术时间有些长,一整夜过去,快天亮时才结束,樱桃走出手术室时已经有些站不稳。
岁月妈妈希冀地看着她,樱桃疲倦弯唇:“恭喜你,手术成功,小岁月可以健康长大了。”
岁月妈妈愣了好一会儿,忽然激动地抱住樱桃。
张哲安怕她受不住,连忙把人拉开,岁月妈妈泣不成声,连连对樱桃鞠躬。
樱桃很不舒服,没有多呆,换过衣服过先去医院临时休息室睡一觉。
这一睡就睡到傍晚,醒来时看到桌上的饭菜,应该是张哲安送来的,现在都已经冷了。
手机里还有喻丽安发来的信息,询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樱桃走出休息室,医院已经很安静。
她去病房看了岁月,没有进去,只站在门外。
岁月妈妈正和昏睡的岁月讲话,温柔慈祥,充满对未来的期待。
樱桃放下心,踏着自己孤寂的影子慢慢走出医院。
大多数时候,她是不容许自己沉溺在喧闹和热烈环境中的,这会使自己太过留念这个世界而产生不甘心,但现在却改变了想法。
樱桃徒步走到附近的闹市,广场人很多,路边的小吃摊香味浓郁,情侣牵手同行,老人带着孙子,父母带着小孩。
樱桃看得入神,看得喜欢。
她会离开这个人世,人世不会因为她的离开而有丝毫变化,大家依旧会这样生活,可是这样的生活她却没有拥有过。
她羡慕这里的一切,包括花草树木,只要能活着就好。
摇摇头,她挥散脑海中不适宜的难过。
樱桃继续走,往家的方向,那里才是她的归属。
等红灯时,樱桃盯着那闪动的红点,视线逐渐模糊,绞痛的心脏一点点抽空肺部空气。
在这突然的疼痛里,她恍惚看到对面人群里的程桀。
他拨开人群到最前面,疯狂朝她奔了过来。
樱桃愣了愣,心情无奈。
看样子……还是没有瞒住他啊,还是被他知道了。
仿佛是那场手术让她透支了力气,或者是死神终于想起来收割她。
樱桃感觉到身体在下坠,在程桀恐惧的眼神中,她落到了冰凉的地面,听到人们的惊叫声。
心跳沉重疲倦,呼吸急促,好像就是现在,她快要死了。
程桀跌跌撞撞而来,手忙脚乱把她抱起来。
樱桃感觉自己失聪了,明明看到程桀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却什么也听不见。
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唱歌,听到了故水镇的风声,老槐树的枝叶被吹得沙沙作响,程桀站在河边朝她招手。
她露出向往的笑容,慢慢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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