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跑出多少路,她便听得身后传来军士们的疾呼,依稀是在唤“徐将军”。
云羡脑袋里“嗡”的一响, 赶忙转身回头, 却见军营门口已围了不少人,不时地有人从里面跑出来, 急急冲进军营里, 大声喊着:“军医呢!快去找军医!”
云羡心急如焚, 顾不得马还没停稳,便从马上跳了下来,匆匆挤进人群中, 大声道:“出什么事了?”
方才的军士认得她, 忙让人让出一条路来,道:“姑娘,徐将军不知怎么,突然吐了好大一口血出来!”
云羡只觉脑子里一阵阵的发懵, 几乎来不及去想军士们的话。
映入她眼帘的, 是徐思温。可他再不是方才意气风发的模样, 而是倒在地上, 大口的喘着气, 可他每次呼吸都是那样吃力,吐的气很快比进的气要多了。
她脚下一软,瘫倒在地上, 手脚并用的朝着徐思温爬过去,将他抱在怀里,轻声唤他, 道:“思温……思温……你看看我……”
徐思温勉强睁开眼睛,勾了勾唇,想要伸手去拂她脸上的泪,却已是不能了。
他手指紧了紧,道:“没事……别哭……”
云羡拼命摇头,道:“好,我不哭,你坚持住,军医马上就来了。”
徐思温捂着胸口,艰难的呼吸着,道:“云羡,你养好身子,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不必为我报仇,也不必……再去牵扯什么人……知道吗?”
云羡泪水止不住的涌出来,道:“别说丧气话,你会没事的,别……”
徐思温含笑点点头,道:“好。”
军医很快赶来,他只看了一眼,便道:“将军近日可吃了什么东西?这症状瞧着,八成是中了毒。”
徐思温神智已渐渐不清楚了,他迷蒙着眼睛,强撑着道:“并未吃什么……和将士们吃的是一样的……只前日,家中送来了一碗银耳羹……”
他说完,便紧紧闭上了口,似乎是咬着牙在强忍什么疼痛似的。
云羡用力抱着他,想要给他力量,却什么都帮不上忙,只道:“军医既认得这是中毒,便速将解药配来。”
军医为难的看着云羡,道:“姑娘有所不知,小的才疏学浅,实在看不出这是什么毒,况且……”
他叹息了一声,别过头去,没再开口。
云羡心里隐隐明白,军医的意思,是来不及了。就算他配的出解药,只怕徐思温也没有时间了。
徐思温在她怀里,一点一点的睡过去,她用力握着他的手,却发现自己根本抓不住他,他的生命飞快的流逝着。在她手中,渐渐的无力,渐渐的没了知觉。
“不要……”
云羡哭喊着,攥着徐思温的衣衫,想要唤醒他,可他只是一动不动,任凭周围的人如何呼号,他也听不到了。
*
“娘娘,您醒了?”
紫苏惊喜的唤着,很快,周围便响起了脚步声。
云羡认得,这是容洵的脚步声。
云羡的眼珠滚了滚,迷茫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哑然道:“我这是在哪儿啊?”
容洵握紧了她的手,道:“这里是椒房殿,你已睡了不少时候了。”
“椒房殿……”云羡呢喃着,道:“我方才是做梦了吗?”
容洵笑笑,道:“许是做梦了,你睡得熟,朕便没扰你。”
云羡释然一笑,道:“是梦就好……”
她挣扎着坐起身来,靠在容洵肩上,带着浓重的鼻音,道:“陛下不知道,我方才做了个很可怕的梦,我梦到思温死了……”
她轻笑着,道:“他那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死呢?这梦真是离谱得很,我竟然信了,真是蠢笨的紧。”
容洵抚着她背的手僵了僵,下颌抵着她的头,他张了张口,却终究未说出什么话来。
云羡心头涌起不详的感觉,她猛然抬起头,望着容洵的眼睛。
他的眼睛是那样悲伤,带着无限的温情与疼惜,可底色,却是掩都掩不住的悲戚。
云羡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她猩红了眼睛,泪水顺着眼角不住的落下来,道:“这不是梦,对不对?”
容洵的唇颤抖着,像是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只是柔声道:“阿云,你太累了……”
云羡强忍着悲痛,道:“徐思温呢?他怎么样了?”
容洵知道她的性子,便也不瞒着她,只深深的望着她的眼睛,道:“他去的时候很安详,没什么痛苦……”
云羡长吸了一口气,颤抖着道:“他现在在哪里?”
“徐家已收敛了他的遗体,明日便会下葬了。”容洵轻轻将她揽在怀中,安慰道:“朕赐了他最好的棺木,会让他风风光光的走。”
云羡闭了闭眼睛,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闻着容洵的味道,想要从他怀中汲取力量和温暖,更想要避开这一切,仿佛只要她不抬起头,就不用面对这一切似的。
“他中了什么毒?”
容洵抚着她的发丝,道:“太医验过,是西域的蛇毒,这种毒……根本是无解的。那下毒之人,是存了要他必死的心。”
云羡哽咽着,道:“这毒下了之后,多少时候发作?”
容洵道:“太医说要两三天……”
“是么……”云羡认命的睁开了眼睛,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