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变态!
沈乾将晚饭连带夜宵吐了个干净,听着他张狂的笑声才终于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看她的笑话。
起身缓了缓呼吸,沈乾将已经脏了的帕子扔到雪地里,走进屋内,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不触及到地上那滩烂泥。
“大人若是无事,我就先回房了。”
倒是白衣太监见她这么快便缓过神来,挑了挑眉,单手撑着下巴望向她,神色有趣。
“你不怕?”
沈乾面无表情:“我是良民。”
良民?
白衣太监想过许多答案,却没想到她会有这般答复。也是一愣,随即再次大笑出声。
他的笑容很是好看,明媚又艳丽,让人不敢直视。沈乾却感到一片冰冷,像是看着披上人皮的阴森白骨一般。
比画皮还要可佈。
沈乾现在便是再绝美的笑容也无心欣赏,她朝白衣太监微微点头,便向楼梯走去。
刚上两层台阶,就听到身后传来那小厮尖细的声音:“都督,热水已备好。”
这句话,让沈乾浑身犹如遭雷劈电击一般僵直在那里。她眼眸缓缓睁大,瞳孔微震,扭头朝楼下那人望去。
就见那白衣太监起身离开,恰好抬眸望向自己,墨黑的眼眸如同鬼魅勾人,像是要将她的魂魄吸入深渊。
他嘴角轻扯,露出一个几不可见,让人不寒而栗的轻笑。
他是......
九千岁。
第3章 . 剥皮阎王(三) 抱大腿
当晚,沈乾就做了噩梦。
梦里她正穿着华美的新衣参加及笄礼,就被人一刀抹了脖子。鲜血沾染在衣服上,喷散得满地都是,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家里杀鸡的场景。
一会儿又见着九千岁阴桀的朝她走来,还未等她开口便一把掐着她的脖子,翘着兰花指将手中的水银灌到她嘴里,将她剥皮揎草,挂在司礼监门口示威。
一会儿又是在小时候,她背着书包,牵着妈妈的手刚到学校,就看到穿着时尚,一脸妩媚的女人挺着大肚子站在学校门口,拦着她妈妈威胁她和父亲离婚。过往的人指指点点,看着她们的目光带着好奇,厌恶,和嘲讽。
母亲被打了一巴掌,沈乾冲上前将女人推倒在地。血,又是血......流了满地的血。
父亲赶到将她丢进血泊之中,血水渐渐漫延到她的头顶,却无人来救她。
再然后,灵堂之上,她一身黑衣头戴白花,望着沉睡的母亲,却已经感觉不到悲哀。
妈,那样的男人,究竟为什么值得你放弃我?
为什么?
究竟为什么?
“郡主......郡主......您怎么了?”
耳边似乎传来一声声焦急的呼喊,沈乾晕晕沉沉,有些艰难的睁开眼睛,就看到如意已经哭肿的双眼。
“如意......”
她感到自己嘶哑的嗓音,喉咙里像是被火烧灼的一般。
“郡主,您终于醒了!”
如意见她睁开眼睛,喜极而泣,连忙擦干眼泪,“郡主来喝些水。”
沈乾被搀扶着艰难的起身,靠在床头:“我怎么了?”
“您又发了烧,可吓死奴婢了。”
如意声音带着哭腔,“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咱们带的药草上次就用完了。好在锦衣卫那有退烧的药丸,不然......不然......”
沈乾吃力的拍了拍她的手:“好了,没事了。”
“郡主,定是昨晚上风雪入房间,带了凉气过身。以后您若是再这么任性,奴婢便是一头撞死也不能依你。”
沈乾见她哭哭啼啼的,有些无奈:“好好好,再也不敢了。”
如意抽噎着喂了她些粥食,又为她打水泡了澡。
休息了两日,高烧彻底退下,沈乾觉得身体好多了。
恰好风雪也止,她穿戴好衣裳,又在如意以死相逼之下裹上棉氅才出了门,穿过一楼大堂朝东面楼梯走去,敲响了最里面的房门。
门内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是谁在外面?”
沈乾朗声道:“是我,长平郡主。”
里面沉寂了片刻,不一会儿,门便被打开了。
就见那夜看到的伺候在九千岁身边的小厮露出身子,朝她微微垂首:“郡主请。”
“多谢大人。”
那小厮苍白的面上微微一笑:“不敢当,郡主叫我敬宝就好。”
敬宝?是九千岁身边时刻带着的那心腹。
沈乾朝他略微颔首:“宝公公。”
敬宝见她示好,也并不惊喜或惶恐,只不卑不亢邀她进屋。想来在九千岁身边,平日里也没少受那些官员大人们的吹捧。
沈乾走进屋内,就见这房子同她的那处一样大,但布置却比她那屋子要精致奢侈得多。
在沈乾看来,这不过是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只放些日常用品就行,没想到九千岁这屋子里,挂着鲛纱珠帘,摆的是上等鹅梨沉木香,地上铺了整块羊绒地毯。
她撩开帘子拐进内屋,就见九千岁正靠在小榻上看书。
他今日只穿了件里衣,松松垮垮露出锁骨,一头乌黑的墨发随意用发簪半挽,如绸缎般披散在胸前。身上盖着一条厚雪狐毛绒长毯,白色的狐狸毛衬着他手指骨节处的粉意愈加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