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没接,回了条信息说他在盯人,附了一张偷拍的顾易和周凉的背影。
看到顾易没事,安德烈总算松了一口气。
今天顾易告诉欧若拉说要去尚奇科技那边,他就有些担心,怕杜上齐又给顾易使绊子,于是每隔一个小时就装作闲聊给她发条消息,问问她进展。
没想到从下午叁点开始,顾易就不再回复了。他算了一下时间,刚好是顾易去尚奇科技之后。
信息没回应,电话也不接,安德烈问了李沢,发现顾易还没回工作室,就直接去了杜上齐那边找人。最后人没找到,倒是捞到一部被遗忘在前台的手机。蒋元浩工作走不开,他就主动请缨跑了这一趟,顺便确认一下顾易的情况。
安德烈将手机给了李沢就打算回去了,以防碰到顾易解释不清楚。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吴聿恒搬着一堆塑料装置走了进来。
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那场狗咬狗的群架,一时间都有些尴尬。
吴聿恒没理他,径直往里走,将材料送给了装修师父,然后原路返回继续搬运门口的东西。
来回几次,安德烈有些看不下去了:“你没有去看过‘镜像’吧?”
吴聿恒的步子顿了一下,他确实没有去看。那时候他父亲从风口浪尖跌入谷底,他于情于理都没办法去看。
他不懂安德烈的用意,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朝他看了过去。
即便吴聿恒不答,安德烈也知道答案:“那个本来属于你的位置,顾易始终没有找其他的画代替,只留了一面镜子。”
她那么珍惜他,在意他,耐心地等待着他,可吴聿恒这个不争气的却在这儿做着不该他做的事。
“你辜负了顾易。”Ⓩǎjǐǎоsℍū.Ⓒоm(zajiaoshu.com)
吴聿恒低下头闷声说道:“我知道,但我画不出来了。”
“顾易不是在帮你吗?”安德烈恨铁不成钢,“她给你找了那么多医生,治疗方案,你不能只让她一个人努力。”
吴聿恒越听越听不懂安德烈的话,顾易什么时候给他找过医生,还有什么治疗方案?她对他的态度根本不像是要救他,除了骂他逼他做翻译,就是由每天一次改为每周一次的“使用”……
他忽然愣了一下,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心跳忽然快了起来。
“吴聿恒,我知道家庭变故不是你的错,但这不是你拘泥于此的理由。你的世界太狭窄了,很容易崩塌,所以才这么轻易被击垮。如果你没办法开拓自己,找到新的题材,这一次治好了,下一次还是会重蹈覆辙。”
安德烈也不想说教,索性给吴聿恒列了一些书单和他常常浏览的艺术类网站。
“你有时间别再做这些杂事了,不如多看看书,看看外面的世界。”
吴聿恒愣愣地看着安德烈发到他手机上的目录,熟悉的名字以及先前他死活记不住的关键词,此刻却清晰到让他头脑发懵。
他看看每天折磨他的主页,又看看安德烈,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我每天在给顾易翻译这些网站上的东西,但顾易跟我说这是……惩罚。”
安德烈这才明白,原来吴聿恒根本不知道顾易在帮他。
他无法妄自揣测,顾易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吴聿恒她的用意。毕竟她比他更了解吴聿恒,也许这种方法对他更有效也说不定。
只能说:“你很幸运。”让他羡慕至极的幸运。
吴聿恒被夕照晒得心悸脑热,许久才回过神来,他扔下手里的东西就跑了出去。文化产业园有六十多平米,吴聿恒跑了叁圈才总算找到了顾易。
确切的说,是简行舟先看到了他,一把将人拉住。
“人家小情侣约会呢,你还是别过去了。”简行舟酸溜溜地拉仇恨,“顾易不会搭理你的。”
吴聿恒懒得理他,一把甩开拉着他的手就朝顾易走了过去。
那边周凉刚跟顾易聊到留宿的事情,顾易也犹豫。主要是这边离华大太远了,她担心影响周凉第二天上课。
吴聿恒打断两人:“到时间了。”
顾易一时没反应过来,看了眼西沉的太阳,才意识他说的是那件事——每周五下班之后为他“治疗”。
“今天才周四。”
“明天我要去照顾我爸。”
想明白一切之后,吴聿恒忽然连信口胡说都有了底气。
不等顾易回答,周凉先问了一句:“要做什么?”
顾易没办法明说,只能简单解释:“有些事,我先答应了吴聿恒。”
周凉没再追问,说道:“那我等你。”
“等什么?”吴聿恒直接对上了周凉,“今晚都做不完。”
周凉拧了拧眉,下意识攥紧了顾易的手:“那我就等到明天。”
如果周凉不说这话,顾易或许会拒绝吴聿恒,选择陪他,但她此刻清楚地感觉到,周凉在失控。
她松开周凉的手,严厉提醒道:“明天你要上课。”
周凉一心都在对抗吴聿恒上,下意识反驳:“我明天上午没课。”
顾易没说话,而是拿过周凉的手机。他的密码顾易全都知道,轻易地就打开了他的锁屏。周凉是个极有规划和条理的人,所有日程都会做语音提醒。
她打开日历看了一眼,就将手机还给了周凉。
“周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她之前最欣赏周凉的一点,就是他永远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即便心里有欲望,也会为了更远大的目标克制。
可是此刻的周凉,却像一头轻易被敌人激怒,呲着牙挑衅的豹子。
从顾易拿走他手机的那一刻,周凉就没再说话了。
他说谎了,已经来不及改口。
“对不起。”
“我帮你叫车。”
顾易强硬决定,这一次周凉没再争取。
等车的时间短暂又漫长,周凉抿着嘴,几乎要把下唇咬破。
他没有任何一个时刻,比此刻更加怨恨自己眼盲。如果他看得见,就能够理所应当的离绘画近一些,离顾易更近一些。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让别人一点点夺走顾易的偏爱。
顾易将人扶上了车,退身而出时,忽然被周凉拉住了手臂。
“顾易,你更喜欢他了吗?”
不等顾易反应,周凉就放开了她,然后将人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见周凉被顾易送走,简行舟才确定,吴聿恒真的赢了。他原本以为,顾易像对他一样,根本不会搭理吴聿恒的。
现在高求出局了,他原本排在周凉后面,现在吴聿恒赢了周凉……
那他算什么?
简行舟追上两人,在小海螺楼梯前拦下顾易。
“你到底什么意思?”简行舟指着吴聿恒,“这小子可以,那瞎子可以,我就不可以?”
“可以什么?”
顾易看了一眼等在她房门口的吴聿恒,忽然明白了——她当这是治疗,可在简行舟眼里却是苟合。
“上次不是给过你机会了吗?是你自己不要的。”
简行舟摇了摇头。不是的,他不是要上床。
“我要你,要你……”
要你喜欢我,要你信任我,要你心里有我。
简行舟最开始气势汹汹,此刻却忽然说不出口了。他不要脸皮,不惧嘲笑,有胆子逆天改命,唯独怕顾易铁石心肠。
他一生无往不利,还不知如何与“爱而不得”自处。
吴聿恒的耐心比顾易先到了头,他走下楼梯拉起了顾易的手。简行舟眼睁睁看着顾易被带上了楼——也许他该跟上去,没皮没脸地卡住门,要求一起。
顾易可能会给他一巴掌,然后向他的死缠烂打的妥协。
最后,让他滚。
简行舟忽然发现,这是一场殊途同归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