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媗冷笑一声,“圆圆是哀家的孩子,你放心,不会长成你这个德行。”
她说着就要走。
萧复交叠着手,温笑道,“平津不好听,他是个皇帝,将来要一统天下,区区平津岂能配做他的名字,不如名枭?”
第六十九章 萧复“死”了
虞媗气笑了, “枭?圆圆是堂堂正正的卫国皇帝,他不做乱臣贼子的勾当,平津很好, 哀家觉得很适合圆圆。”
萧复有瞬间没说话。
虞媗懒得跟他扯东扯西,拍拍圆圆的小背道,“圆圆饿不饿?母亲带你去吃桂花糕。”
圆圆瞅着萧复, 随即张开小胳膊抱紧虞媗, 乖乖点头。
萧复沉默的注视着他们母子, 他们之间的氛围很温馨, 即使前一刻,虞媗对着萧复还是冷脸, 这会儿却露着慈爱笑容, 她以前受尽萧复羞辱, 现下也没在圆圆跟前表现出一份仇怨,她不会将自己的愤怒委屈强加到孩子身上。
她更不会逼迫孩子替她报仇。
同样是公主,她和萧复的母亲完全不一样,她身上的柔和是发自内心, 她很疼这个孩子,怕他受一点伤害。
等到圆圆长大, 他不会走萧复的老路,他一生都比萧复幸福。
因为他有一个好母亲。
萧复微翘起唇, “你不想抢回大雍了吗?”
虞媗斜着他, “哀家若是你, 就回大雍, 赖在这里,也不嫌丢人。”
萧复低笑,抬眸凝望着她, 每看一眼,心底的雀跃便高一分,“你三年前说,让我留在你身边吗?这话如果还作数,我想留下来。”
虞媗眼尾直抽,那时她扮作周韵灵,说这话是故意恶心他,看他愤怒才高兴,这都好几年了,还把这种话扒出来说。
着实皮厚!
“哀家不记得说过这句话,别不是你自己胡诌的,少诋毁哀家名誉。”
萧复立时站起来。
虞媗后退一步,警惕的盯着他,就怕他突然发难。
萧复的手动了动,终归规矩的垂在身侧,他压低嗓音,小声说道,“圆圆有一天会长大。”
小的时候,可能看不出来,可大了他总有些地方像萧复,萧复看见圆圆第一面就能认出是自己的孩子,等到圆圆再大一点,那些赵家人眼睛不瞎,他和赵湛忌生的不像,总会有人提出质疑。
虞媗考虑过这个问题,卫国皇位说到底坐的不光明,她并没有一定要这个皇位,原先是想抢回大雍,皇兄说过,拿回大雍,这卫国还会还给赵家,可大雍的兵力太强,如果那天,萧复心神紊乱,虞媗定能带兵杀上去,可是萧复看见她,没有丝毫慌张,还从容不迫的求和,她的如意算盘被打破。
圆圆坐着这个龙椅烫屁股,她何尝不想回大雍,拿回皇位。
萧复斟酌着道,“我可以退位,让圆圆回大雍即位。”
这是最好的结果,圆圆是他和虞媗的孩子,身体里流淌着梁国皇族和虞氏的血,他最有资格当上大雍君主,卫国不过是弹丸之地,根本没必要留在这里。
虞媗心口跳动变快,片刻默然。
萧复知道她动摇了,便道,“圆圆即位,我就是太上皇……”
虞媗真想呸他一口,可他说的没错,要想让圆圆回雍朝即位,就得让萧复认下圆圆这个儿子,圆圆太小了,称帝不能服众,但有萧复,他做太上皇,就不用担心朝臣反对。
只是这样一来,虞媗就又得和他绑在一起,她不想跟萧复再有关联,那一年的折磨已经够了,她现在对萧复没有感情,她只想安心过自己的日子。
皇兄都不想复国了,她又何必再执念,至于怕圆圆被认出,等过几年,如姬说不定还能生个孩子,到时候让圆圆禅位给那孩子,不就没什么事了。
虞媗这么想着,便问了圆圆,“圆圆,若母亲不想你当皇帝了……”
“那圆圆就不当皇帝,”圆圆道,眼珠子瞄过萧复,神气活现的哼他,“圆圆才不会惹母亲伤心。”
虞媗有些欣慰,侧脸望向萧复,“你听到了,圆圆和哀家都不稀罕你的皇位,你走吧,不要再来打搅哀家了。”
萧复垂着头一言不发,虞媗最在意的大雍皇位都不要了,他再也无法让她回头,她铁了心要跟他彻底一刀两断。
萧复调转头带着侍卫走出嘉元殿。
虞媗想叹气,不知这回能不能让他滚回大雍,他要是再敢折回来,她也不顾什么脸面了,直接叫人把他轰出去!
——
高仲在一个月后回到了镐京,这场仗打的丢脸,朝里都知道了,只是不见萧复回来,便都生出些许捉急,高仲也只好跟朝臣交代,萧复是有事耽搁,不久就会回京。
从边境到镐京,这一来一回,时间耗去了两个月,已近年末。
高仲从衙门出来,径自回府,正见薛棠柔挺着肚子在屋里翻找东西。
“你在找什么?”
薛棠柔对他甜甜笑道,“我记得你说,陛下给了你一封信让你交到户部,你交了吗?”
高仲摇了摇头,吞掉外穿的披风道,“准备后日给户部尚书。”
薛棠柔朝他摊手,“拿来。”
高仲蹙着眉道,“陛下的信岂能给你?别闹了。”
薛棠柔眼珠子动了动,没再讨要,连忙叫丫鬟进来摆膳。
酒足饭饱,他在薛棠柔的侍奉下躺床上歇了。
薛棠柔鬼鬼祟祟摸到衣架旁,从他衣服里找到那封信,急忙拆开看,看完一咬牙,就将那信放灯上点着。
“你干什么!”高仲从睡梦中醒来,慌忙冲过去从她手里抢回信,拍打掉上面的火星,暴怒道,“你敢烧掉陛下的信,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薛棠柔便哭了出来,“亏得你还惦记着他,说打仗的是他,说求和的也是他,这寒冬腊月的,那些将士多冷,就让户部给那点银饷够弥补他们的奔波吗?”
高仲沉下来脸,“妇道人家,不要说三道四。”
薛棠柔挺着肚子走到门前,叫了丫头道,“叫小厮往我兄长府里跑一趟,让他过来,就说我有事。”
丫头连忙跑走。
薛棠柔抚着肚子,软软的问高仲,“夫君,陛下为什么不回京?三年前也是这样,三年后还是这样,难道皇后娘娘在卫国不成?”
高仲哑口无言。
薛棠柔瞪大眼,“莫非她真在卫国?”
高仲背身坐到凳子上,叹气,“陛下的心一直在皇后娘娘身上,这次和卫军对垒,叫我没有想到,那卫国太后竟是皇后娘娘。”
薛棠柔暗暗握着手,将记恨埋在心底,脸上是一副震惊的神色,“那岂不是说,卫国小皇帝是陛下的儿子!”
高仲沉着脸,“不管如何,陛下这次属实过分,两兵交战,他竟当场求和。”
哪怕是私底下讨好虞媗都行,也不能在堂面上做的这般难看,很多将士都不满,他们忍着寒冷赶往边境,就是为了大雍能扩张疆土,可却被萧复戏耍了一番。
这谁能心里没有芥蒂。
薛棠柔紧了紧手,赶紧给他倒杯茶,“夫君莫气。”
恰时薛丰年进屋,见高仲这副表情,便问了事情经过。
薛丰年神情凝重的坐到桌边,长叹一声,“从前在幽州,我就劝过陛下,杀了那公主,可陛下只知宠爱她,其实那时陛下就昏了头。”
高仲气愤的锤了下桌子,“陛下如今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根本不顾大雍如何,一心只想皇后娘娘,但凡皇后娘娘对陛下有半分热心肠,就不可能如此蛊惑他!”
军营里的将士说她是祸国妖孽,一点也没错!
薛丰年敛着手指,良晌说,“时至今日,陛下罔顾朝纲,其实照我说,他已不适合再做大雍的君王。”
高仲一愣,惊道,“丰年,慎言!”
薛丰年摆摆手,“你就是太愚忠了,他若真把你当兄弟,又怎会不听你的话,一意孤行?”
高仲顿在当场,他是被萧复捡回来的,如果没有萧复,可能他就冻死在雪里,这些年,他跟随萧复出生入死,打下了大雍江山,原本以为,他还能像以前一样,萧复为君,他为臣,他们一起为了大雍征战天下,往后再同载史册,这是他毕生追求,他并不是愚忠,他只是以为,萧复和他一样,都是为了功名利禄。
可不知何时,萧复变了,满脑子都是皇后娘娘,疯起来的时候乱杀人,这不是他想要忠于的明君。
可他能如何?这么多年的誓死追随,不是假的。
薛丰年和薛棠柔对视一眼。
薛棠柔泪水涟涟,握着高仲的手道,“夫君有鸿鹄之志,妾身又岂会不知?可陛下已然扶不起来,说不定假以时日,他还要将整个大雍送给皇后娘娘,到时,你们这些臣子该如何?妾身肚子里道孩子又该如何?”
高仲霎时道,“不可能!”
薛棠柔揪着他的衣裳,“怎么不可能?他次次往卫国跑,战场上都能求和,他有什么事做不出来,陛下的性情本就非常人,夫君莫忘了,公主殿下能为了驸马自杀,陛下为了皇后娘娘也能将大雍江山白送。”
高仲咬牙道,“陛下若真不顾一切讨好皇后……”
“你待如何?”薛棠柔故意问道。
高仲登时气颓,他还能如何,萧复秉性执拗,他做下的决定谁都劝不动。
薛丰年揭开杯子,自顾倒茶饮一口,低着头道,“都快过年了,陛下还不回大雍,可见他并不想做大雍的皇帝,不如随了他的心愿。”
高仲眉头一跳,“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丰年跟他笑,“他不是想留在卫国吗?就说他死了便是。”
高仲张大眼,“这,这怎么能行?”
薛丰年久久默了,就在高仲以为他开玩笑,他开口道,“当然能行,这三年,陛下为了皇后做下多少惹人愤懑的事,他已近而立,却不开后宫,谁像他这个年纪没有孩子?”
高仲道,“可皇后娘娘生了个儿子。”
薛丰年讽刺一笑,“那更糟了,陛下认了这个儿子,以后大雍下一任君王,就只能是他,有皇后娘娘在,还不是照样腥风血雨?你我断不会有好日子过。”
他说得对,虞媗的儿子即位,往后他们这些从龙之臣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高仲心神一定,道,“可陛下没有死。”
薛丰年道了声好办,随即将那杯茶咕尽,笑说,“不管他死没死,他人在卫国,目下兵在你手里,等新帝登基,我们完全可以借陛下之死讨伐卫国,只要将卫国一举歼灭,陛下死或者不死,并不重要。”
高仲游移不定,“可……陛下死了,无人能即位。”
薛丰年噗嗤笑,“你看你,都忘了陛下是什么出身了。”
萧复出身兰陵萧氏,其父萧渊林是萧家家主,自萧渊林死后,萧家一度沉寂,萧复登基后也没有重用萧家的任何人,所以,高仲并没想到萧家,如今经他一提醒,才记起来,萧渊林不止萧复一个儿子。萧渊林妻妾成群,膝下子孙众多,就是大多继承了他好色风流的脾性,没什么大本事,只靠着家族供养。
薛丰年缓缓道,“从萧家择一为陛下兄弟即位,萧家定是愿意的,当然满朝大臣也不会不同意。”
挑出一个没用的蠢货,往后任他拿捏,这大雍就该改姓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