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灵在草篓里养足两天伤,他试着拍动翅膀,觉得已经不疼了。男孩将昭灵翅膀上缠的荻叶解开,伤口早已愈合。
昭灵高兴极了,踩踏爪子,抖动羽翼,在木案上起舞。
做为一只幼鸟,顶着和圆滚身形不搭的漂亮羽冠,蹦蹦跶跶,有几分可爱。
男孩突然抓住昭灵,昭灵用力挣扎,他想恢复自由身,想翱翔天空,再不要回那寒酸的破草篓里。
昭灵力所能及的用鸟喙啄可以啄到的东西,他想啄男孩的手背,希望男孩吃疼放开他。男孩干脆把鸟儿按在胸口,免得它老是挣扎。
鸟儿缩回头,鸟头正好贴在男孩脖子上戴的一件木雕项坠上。
项坠是一条吐信子盘曲的蛇。
昭灵放弃抵抗,才遭蛇咬,他怕极了蛇。
男孩把鸟带到室外,将鸟放在地上,他刚松开手,昭灵便就快速起飞,一口气冲出老远,然后又飞回来,飞到男孩的头顶上方。
昭灵在男孩头上盘旋几圈,随后才离去。
白日里飞离男孩的居所,昭灵认出自己遭袭的那棵梧桐树,原来就长在男孩家屋后。男孩的家营建在水畔,而水畔分布着数栋破败的小草屋,显然草屋里头都住着人。
沿着水畔,昭灵飞越一座雾蒙蒙的大山(南山),找到返回的路。
昭灵不知疲倦地飞行,归心似箭,晨风掠过羽翼,拂过羽冠,他乘风而去。
第2章
学宫的水池盛开荷花,几只绿皮的小青蛙在荷叶上雀跃,快活地叫唤,蛙声连片。一个胖乎乎的男孩拿石子掷水池里的青蛙,训道:“整日呱呱叫,好恼人!你等着,吃我一记!”
男孩名唤昭瑞,十二岁,营养过剩,比同龄孩子长得都高壮。
“呱呱!”
石子飞出,青蛙跳跃,扑通入水。
昭瑞头上突然挨着一掌,本要发作,仰头一看,摸头傻笑:“嘿嘿,兄长回来啦!”
拍昭瑞头的男子名唤昭禖,锦袍高冠,腰佩玉具剑,器宇轩昂,他问:“七弟,怎么在外头?”
昭瑞被问,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嘟囔:“夫子罚我待外头,说我好动吵闹,影响别人学习。”
昭禖似乎早有意料,只是问:“阿灵今日没来上学?”
昭瑞坐在池边,支起膝盖,摘朵荷花手中把玩,漫不经心道:“今天没来,他丢魂了,好不容易找回来,君夫人不让他出门。”
“丢魂?怎么回事?”昭禖皱眉,他继承父亲融国国君朴素的唯物主义思想,不大信鬼怪之说。
昭瑞摇了摇头,说道:“听说他睡觉的时候,魂儿变成只鸟飞走啦,景大夫披头散发,穿着羽衣在城楼上跳舞,才把他魂儿给招回来。”
“兄长,人真得会变成鸟儿吗?”
“兄长,我是不是也能变成鸟儿,我想当只大鹰!”
虽然昭瑞说得没头没尾,昭禖却似乎理清了头绪,对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说:“你要是能变成鸟,也应当是只凤鸟。”
“噫,为什么非得变成凤鸟。”昭瑞托住肉乎乎的下巴,做起思考。
昭瑞还没听说过先祖覃公化作凤鸟,南山会山鬼的故事。
兄长离去,昭瑞抬头见四周空空荡荡,一个玩伴也没有,只有青蛙相伴,显得有些无趣。
昭灵待在卧室里,他头发未编束,穿身轻便的衣服,坐在案前看书。他胸前佩戴一块刻满咒符的大玉璜,红绿相间的小珠子搭配羊脂白的玉璜,使得这件项饰不因咒符而狰狞,充满美感。
养尊处优,披着齐肩发,衣物华美的小王子,漂亮得像个女娃。
帛书摊开在书案上,白洁的帛书里,绘制着长篇幅的图案,图多文字少,讲述着一个通俗易懂的故事。昭灵看得不仔细,时不时走神,目光望向窗外。
窗外天很蓝,阳光灿烂,白云随风飘动。
房门上挂着一副彩幡,那风格,很像巫觋跳大神穿的袍子,上头缀满铃铛,风一过,铃铃作响。
彩幡上绣有巫师神兽驱逐鬼怪的图案,将它挂在门口,起辟邪的作用。
昭禖走至门口,撞见彩幡先是一愣,驻足朝门内喊道:“阿灵?”
“兄长?!”
昭灵反应很快,侍女还没来得及掀开彩幡,昭灵已经跑到门口。
头顶彩幡,露出颗脑袋,眉开眼笑站在昭禖跟前。
“兄长什么时候回来!我怎么不知道!”昭灵欣喜地张开手臂,抱住昭禖的腰身。
他个头矮,昭禖身高腿长。
昭禖摸着亲弟弟的小脑袋,笑语:“昨儿连夜抵达寅都,先去见父王,今早才来看你。”
昭灵抬起头,笑眯眯问:“仗打赢了吗?兄长以后是不是不用出去打仗啦?”
年纪还小的昭灵,只听闻兄长跟随司马出去打仗,并不知道和什么人打仗。
“我此番回来,不急于出去。”昭禖边回话,边把披在弟弟头上的那幅彩幡拨开。
彩幡实在碍事,并且昭禖猜测到用途,干脆动手给揭下,扔在地上。
昭禖把弟弟拉到一旁,从脚到头打量,目光落在弟弟胸前那件刻满咒符的玉璜,问道:“怎么回事?”
看眼地上的彩幡,和正过来收拾彩幡的侍女,昭灵小声回答兄长:“母亲不许拿下来,也不许我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