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他也鲜少在外人面前展露笑意。
不过做个冰霜模样。
但对着萧云谏,却从不吝啬。
碧瓷茶杯被轻放在香橼盘上。
茶香与炉中所焚的檀香相得益彰,溢满了整间竹间小筑。
凌祉没抬头,只是听到了萧云谏轻巧的脚步声停滞在门前。
他勾起唇角,便问道:“阿谏,怎得不进来?”
萧云谏这才挽着袖口地走进屋里,先就着茶杯里的水饮了个干净。
而后也没唤人,只是掀起眼皮瞧了一眼茶室后面的墙壁。
那里挂着一幅画,画中人一袭天青色长衫,抱臂而立。
只是凌祉的画技似乎并不十分精湛。
画中人只得了面前人的八分神韵。
萧云谏重重撂下茶杯,蹙眉道:“这画,怎还挂在此处?”
他先头便同凌祉说过,他不喜这画被明目张胆地挂出来给别人瞧。
他斜了凌祉一眼,眼中带了几分厉色。
凌祉却没在意,只道:“前些日子甚是想念,便翻出来挂上了。阿谏若是不快,我取下就好。”
萧云谏冷哼了一声,内里脾气也去了大半。
想念什么?
不过睹物思人罢了。
他心中受用,自然脸上表情也松弛了几分。
“这些日子,我是忙于屠妖大会的准备。”他道,“不过现下,我人已在你面前,还留着那一副画作甚?”
凌祉听罢,兀自哽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画作的眼眸深深的。
似乎有什么话语压抑在嗓间,但到底也没说出来。
萧云谏没留意他的举动。
只是扬起精巧的下颌,仿若施舍般地对着凌祉笑了笑。
凌祉神色一滞,眼眸中的慕恋神色叫萧云谏颇为自得。
自他入无上仙门的那一刻起,这样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自己。
不论自己是怎般的冷言冷语,都未曾褪去过。
萧云谏环了手臂,和画上人相差无几。
凌祉没再言说此事,只是问道:“方才听你提及屠妖大会。阿谏,你可有准备好?”
“那是自然。”萧云谏成竹在胸。
他为了这个屠妖大会,已经准备了五岁时日。
那时候他师父遥天真人刚刚出关,他本以为师父会自行主持这百年大会,却未曾想到遥天真人仍是将这个重任托付给了自己。
他本就代掌无上仙门所有事宜,如今又得了百年一次屠妖大会的主理权。
一时风光无限,被所有人视作下一届的掌门人了。
萧云谏拨弄了一下发丝,将半披散的青丝撩到耳后,露出一张洁白的面庞来。
他五官生的柔和,脸上棱角并不多,一双眼眸如点星般漆黑透亮。
只是眉宇间,多得是几分凌祉宠溺出来的傲气神色。
“我已巡过了关押那些个妖族之人的牢狱,也确认了屠妖大会场地无虞。”他道,“师父和众位师叔、师伯的座次也安排妥当。”
他摘下凌祉房中挂着的无上仙门排布图,又一一指给凌祉看。
他神采奕奕,如同江水一般滔滔不绝地讲了许久。
凌祉便静悄悄地看着他,听着他侃侃而谈。
眸色灼灼,好似一辈子也看不够。
等萧云谏将自己所有的排布都说完之后,已是华灯初上。
他看着凌祉神情,清了清嗓子,略带着点撒娇意味道:“师叔,我有些口渴。”
凌祉忙不迭地为他斟了一盏茶,水还泼洒了几滴在桌上,道:“阿谏,仔细烫手。”
即便是脸上淡淡的,却扔在瞧见他尽数饮下之时,眼底多了几分靥足的神色。
萧云谏便刻意又靠近了几分,温热的气息扑在凌祉的颈侧。
所幸又见了凌祉诚惶诚恐的模样。
萧云谏颇为满意。
凌祉这么多年来,一直虔诚地爱慕着自己。
为了自己中情毒、堕魔窟,就连修为都失了大半。
哪能有什么意外,叫他不再痴恋自己?
他向来喜爱那般将凌祉拿捏在掌心中,把玩他情绪的快感。
便道:“师叔,今日天色已晚,我便不回去了,只留在这无境峰陪你,可好?”
果不其然又瞧见了凌祉的满目惊喜,他扬了扬眉。
微弱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更衬得月色正浓,暧昧无处撒欢。
翌日春宵毕。
萧云谏幽幽转醒,他抬眼往上瞧着——
凌祉早已经醒来,只是因为自己窝在他怀中的缘故,这才一直未曾起身。
他动了动手脚,从凌祉怀中脱出身来。
眼角驼红,声音嘶哑:“几时了?”
——“未过巳时。”
凌祉见他挪动,便先行一步下了床。
塌前缠花枝小桌上搁的是一壶昨夜便备好的玉露。
玉露是雪顶上所采,无上仙门只得了几小瓶,便全给了先头伤重的凌祉。而现下,萧云谏猛地灌了一口,清甜纯甘的液体便全进了他的肚子里面。
长鲸吸水般,半分可惜也无。
末了,他还撇撇嘴:“凉了些。”
凌祉本欲用灵气为他温热,却被他制止住了,道:“师叔倒也不必麻烦了。算算时辰,我也该奔着屠妖大会的场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