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菊香也义愤填膺,“齐晔怎么能这样?他这心也忒狠了!好歹你和江茉是姐妹,他和聂士忠是连襟呢。要我说啊,他们俩夫妻都恶毒得很!江茉多狠呐!把她亲爹都送去坐牢。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你呐,也甭去找他们了,我早就彻底看清楚他们是什么人了!”
刘菊香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江铁国因为买卖人口而蹲了大牢,她相当于又成了寡妇。
最近在村子里,她想找地方说江茉和齐晔的坏话都没地方说去。齐晔搞了那个施工队,之前又帮了江宁村的大伙儿许多,谁不记着他的恩德,要是刘菊香敢说齐晔的坏话,被江宁村的乡亲们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
这下江桃回来,刘菊香的那些憋屈和苦闷,总算找到了宣泄口。
和江桃母女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骂起齐晔和江茉来。
说他们俩没良心,见死不救,把钱看得比人命还重要!
骂了好一通,刘菊香叉着腰,说要歇口气,喝口水,待会儿接着再说。
谁知江桃已经发泄完一通,却不想再说了,她还急着筹钱回去给聂士忠交了欠医院的账呢。
江桃接过刘菊香递来的水,抿了一口,深吸一口气,急忙道:“娘,先不说其他的了,你有钱吗?借我——”
话还没说完,刘菊香突然抢过江桃手里的水,不让她喝了。
把碗里的水全倒在地上,刘菊香迫不及待地说道:“家里一分钱都没了!”
刚刚还说齐晔没良心,不顾亲人感情,但轮到自己,刘菊香就忘了刚刚的一切。
不管江桃说什么,反正就是没钱!
刘菊香叉腰道:“就算有钱,那也要留给你弟弟娶媳妇儿的!哪能给你这么挥霍!”
“就两百块!娘!等聂士忠病好了,他肯定会还你的!他又不缺这两百块!”江桃几乎是痛彻心扉地喊,“娘,如今我也只能找你借钱了!我还能找谁呢?”
刘菊香扬起脸,不为所动,“不管怎么说,反正这钱是没有的!他聂士忠之前发大财的时候,我也没享过他什么福,没讨过什么好。怎么着啊?现在病了?没钱了?就想到我这个丈母娘了?做梦!”
“……桃儿啊,你都这么大了,你也让你娘省省心吧!你怎么嫁出去了,就胳膊肘往外拐,反而帮着外人来骗娘的钱呢?”
刘菊香戳着江桃的脑门骂,直到江桃麻木不仁的神色让她的话停下来。
刘菊香顿了顿,把腰间端着的盆里的水一倒,叹着气出去了。
江桃用掉了最后的十块钱。
坐车往返了一趟江宁村,空手而回。
她在街边用仅剩的两块钱,点了一笼小肉包,配了一碗海带排骨汤。
明明是她平常都很少吃的丰盛晚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吃着吃着,却发现自己已经尝不出味道,流下泪来。
时至今日,为了借这两百块钱,她才明白自己活得有多失败。
她没有朋友,邻居关系也不和睦,继父进了大牢,继妹几乎反目成仇,在这个世上,连愿意借给她两百块钱的人都没有。
江茉呢?
江桃不由自主想到江茉,想到江茉身边围着的一张张笑脸。
……要是江茉落难,一定会有很多人争先恐后想要救济她,帮助她吧。江桃又忍不住泛酸,眸中满是苦涩痛苦的笑意。
最后,江桃依旧没有凑到这两百块钱。
她回了医院,聂士忠的手术已经动完,正躺在床上休息。
她只能低头求医生和护士,甚至跪下来,求他们多宽限两天。
等聂士忠的麻药过了,苏醒过来,她就可以拿到他的存折,给他交上欠的钱。
医生看她实在可怜,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磕得额头都红了,也就没再说什么,只让她好好照顾聂士忠这位病人,能宽限两天就宽限两天吧。
江桃感激涕零,一边照顾着儿子,一边打点着聂士忠,终于熬到晚上,聂士忠醒来。
他皱着眉,听她哭哭啼啼把事情说完,他叹了一口气,“存折上哪还有什么钱。”
江桃懵了,傻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聂士忠,怀里的儿子在哭,她也顾不上去哄。
聂士忠唇角干裂,嗓音又低又哑,藏着难明的苦涩,“……把家里的房子,卖了吧。”
他为了跑路,把存折上的钱都取了出来,谁知被工人们截住,不止现金都被拿走,身上能变卖的贵重手表、高档皮带甚至还有那一套定制西装都给扒了。
彻底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聂士忠也已是走投无路,躺在医院充满消毒药水味道的病床上,别过头。
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他今晚,躲在味道有些刺鼻的被子里,哭得像个孩子。
与变卖资产、出售房子,用来填补施工队亏空,给工人们结算工钱的聂士忠相比,齐晔这边的发展情况,一片大好。
他接的活儿,都是私人的活儿,结算工程款的周期短,资金回笼也很快。
辛博厚的成衣厂已经有了第一笔盈利,给他也分了小五百块。
虽然数目并不大,但这就是好的起点,好的象征。
辛博厚准备注册商标,建立一家属于他自己的公司,也顺便拉着齐晔一块去。
“齐晔,我和你说啊,你这施工队在县城里小打小闹没什么,但你不是说准备去省城发展吗?所以你得注册公司啊!这样以后做生意,把名片一递,xx公司董事长,怎么样?这样是不是听起来更有范儿?也更有可信度?”
辛博厚一张嘴是最会说的,更何况齐晔也早就有了注册公司的想法。
他的施工队虽然在县城来说规模很大,可在省城这样更大的平台,还是需要更规范、更合法的管理才行。
两人一商量,决定一块儿去省城注册公司。
辛博厚喜欢做服装生意,所以他那支施工队,也交到了齐晔的手上。
对于施工队的工人们来说,只是换个老板而已,所以都无所谓,而且齐老板大方又通情达理,他们都很喜欢。
而对于齐晔来说,也挺好的,辛博厚招的工人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他不需要再费心费力筛选招人,公司的规模就扩大了一大截。
就这样,两人在省城忙活了大半个月。
一块儿到处跑动,办手续,弄资料。
辛博厚注册的是服装公司,就叫“博厚”,他想让他的名字永远压过“远思”这个名字,存着一股暗暗较劲的心气儿在。
而齐晔则注册的则是集团公司,就叫日华集团,旗下有负责未日小卖部这些经营的连锁零售管理公司,也有负责安装施工装修等等的未华建筑公司。
就在齐晔在省城跑前跑后注册公司的时候,王有根一家也在如火如荼地搬着家。
王春分和王春华都在齐晔手底下挣了钱,打算跟着齐晔去省城继续干活儿,所以拿出了这些年赚钱攒的所有积蓄,一起在省城买了房子。
王有根和他的老婆子,也沾了儿女的光,准备一块搬到城里去住。
这热火朝天的搬家场面,可让西丰村的人们都忍不住来看热闹,那真叫一个羡慕得红了眼。
见王有根笑得脸上褶子都一层又一层的,多少人都七嘴八舌地说着。
“有根叔,你这真是享福啊,居然都要搬到省城里去了,以后可就是真真正正的城里人了呀,最有面儿的城里人!”
要知道在西丰村,有人能搬去县城买房子住,那都是祖坟冒青烟儿了。
没想到王家这祖坟冒青烟冒得都快烧起来了,竟然有能耐可以到省城里去长久住着。
听说王家两兄弟各买了一套房,对门对户的,王有根想住哪边住哪边,大家伙儿真是眼红得来来回回说的都是那些车轱辘子话。
“有根叔,你以后是城里人,可不能忘了咱们这些乡亲啊!”
“有根叔,你王家能有今天,那都是托了齐晔的福啊,他对你们那么好,什么时候能帮咱们也说说,让咱也去他那施工队干活儿啊?”
“......诶,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齐晔现在都开公司了!哪还是什么施工队呀,你连公司都不知道是什么,还想着去他那儿挣钱呢?”
“我管公司是什么!反正我知道我之前错了,不该背后说齐晔江茉那些坏话,我好好和他们道歉认错不就行了呗?”
“说起来,齐晔是真有出息有能耐啊,听说他以后在省城做生意,手底下将近百号人呢!”
“哇,那他到底还缺人不?”
“......”
渐渐的,大家聊着聊着,重点又从王有根一家有福气到了齐晔的身上。
所有明眼人都知道,王有根家能有今天,那不还是全靠齐晔提携?
就是因为当初齐晔落魄的时候,村里其他人都不帮他,就王有根最挺他,最照顾他和江茉。
不说王有根,就是之前稍微对齐晔和江茉好一点儿的那几户人家。
宋秋已经考上了大学,以后说不定能在首都端铁饭碗,还年年给她娘寄钱回来,她娘和她弟弟的日子也是越过越好。
还有其他那几户,都已经前前后后搬到了县城里,是村子里最早一批富起来的。
这么些年,还有人能看不明白的?
齐晔和江茉那就是两位财神爷啊!
顺着他们的,跟着他们的,那就能过上好日子!
要是惹他们不高兴,蹭不上他们的好处,那就继续在村子里过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吧!
所有人都不想这么认命啊,好歹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是看着齐晔长大的。
眼看着那些齐晔身边的人越过越好,谁能忍得住啊?
所以,大伙儿都想着是不是还得再去求求齐晔和江茉,说说好话,就算不求发个大财,但至少也能顿顿吃肉餐餐有酒吧!
就在王家院子里热热闹闹,红红火火的时候。
隔着一堵院墙的齐家,几乎所有人都快遗忘,齐晔的亲叔婶还在这儿。
齐振华和王红芬两人已经落魄得西丰村的大伙儿很难想起他们。
而吃过那么多的亏,他们也已经习惯了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再张扬一点点,生怕又惹了哪路神仙遭报应。
两人坐在门槛上,端着一个破了口的碗儿,一边吃粗粮馍馍就咸菜,一边在低声说话。
王红芬咽了咽发干的嗓子,涩声道:“咱们儿子小杰马上就要从少管所出来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样了。”
齐振华叹了一口气,“等他出来,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王红芬想了想,忍不住道:“要不咱们也去求求齐晔,让小杰进他的那什么、公司干活儿?”
“……小杰在里头待了好几年,没上过学,也不会什么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