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带着留影璧?!”
“只留到我喊来人的时候。然后你就神志不清,四处攻击了。我费尽功夫,才逃出来……你若不练这功法,不吃这丹药,也不会遭此一劫。”何青青转了转手腕上血光暴涨的红珠,幽幽道,“别瞪了,你的功力,本就是为我准备的。你这次不请我,我也要设法来取。你受伤的时机正好,替我省了时间。需要什么就有人送上门,可见我才是天命所归。”
虚云大恨,眦目欲裂:“妖女!你阴险歹毒,不得好死!”
何青青仰头大笑道:“我只求活着的时候尽情快活,谁要好死?”
虚云还想再说什么,喉中却只发出短促凄厉、充满仇恨的音节。
他的身躯不停萎缩坍塌下去,仿佛皮囊里的血肉被生生抽空,只能用尽最后力气,勉强张口,吐出三个字:“冼剑尘……”
话音刚落,油尽灯枯,形如干尸。
他在生命最后时刻,要依靠一生中最仇恨的名字,对付眼前的敌人。
何青青没听清楚:“什么?”
“轰!”一道惊雷劈下!
殿顶破碎,何青青飞身躲避,打出血红佛珠抵挡,半截大袖仍被雷火烧焦。
“老匹夫!”她环顾四周,惊魂未定。
在乾坤殿念冼剑尘的名字会遭雷劈,是华微高层心照不宣的秘密。
虚云再也听不到任何骂声了。
何青青绕着他转了一圈,欣赏他脸上定格的愤怒与怨恨,伸出一指,轻轻一推:“我生平最恨被人轻视。”
“哗啦。”
干尸轰然向前扑到,摔成一地粉末。
一代正道掌门,终归于尘埃。
山雾已散,晴日当空。
逝水桥下的五色鲤摇头摆尾。鳞片反射着阳光,明亮闪烁。
乾坤殿外聚满了人。众人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望着紧闭的殿门,期盼中略带担忧:
“何掌门不是医修,又如此年轻,她能行吗?”
“行不行也只能是她。掌门这次受伤,又不肯让别人看,说来实在奇怪。”
忽见大殿颤动,惊雷降落,接着听见袁青石一声绝望嘶吼:“师父——”
众人大惊,不约而同祭出法器,争先闯入。
殿内一片狼藉,许多无主长剑散落于地。帘幕残破,烛台倾倒。
屋顶被惊雷劈开一方大洞。一道明亮光束从洞中照进幽深的大殿。
何青青脸色微白,衣袖残破,静静站在灿烂光束中:
“虚云掌门走火入魔,已然仙逝了。”
众人哗然。
无数道惊怒目光射向何青青:
“不可能!掌门功力深厚,怎么会走火入魔!”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触发‘那个人’留下的陷阱!”
何青青轻抚云鬓:“我头上玉簪恰好是件留影法器,你们自己看吧。”
片刻后,乾坤殿气氛死寂。年轻人哀叹连连,几个老人涕泗横流。
“这留影怎么中断了?何掌门为什么会提前留影?”有长老提出疑惑,“袁师侄,你一直在殿内,看见了什么?”
所有目光转而落在袁青石身上。
他浑浑噩噩,仍不愿相信眼前一切是真,本想说自己什么也没看见,但这事应该有蹊跷。
又听何青青传音道:“你师父已经去了,人死不可复生。陈红烛那个‘正统’还等着坐掌门,你看这乾坤殿里谁不想坐掌门,华微宗内忧外患。你还要不要顾全大局?要不要我帮你?你想做掌门还是丧家犬?”
袁青石目光扫过每一张怀疑或震惊的面孔,恍惚中看见陈红烛向掌门宝座走去,对他露出嘲讽的笑容。
再眨眼幻象消失了。他以为自己会万分纠结、痛苦至极、难以决断,却对上何青青的幽深、坚定的目光。
或许他们才是同路人?
袁青石深吸一口气,听见自己声音嘶哑道:“师父、师父他确是走火入魔,灵气逆流而死。”
“你亲眼所见?”另一人问。
“我、我亲眼所见。”袁青石走向何青青身后。
何青青道:“虚云掌门仙逝前,已将正道仙盟托付给了我。本座不忍他抱憾而去,只好答应。”
有长老低声提出异议:“掌门怎么会将正道仙盟托付给一个外人?”
袁青石大声道:“何掌门先前已是‘代盟主’,对仙盟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怎么能是外人?”
他既然做出选择,就只能孤注一掷:“我是师父唯一的弟子,师父去时将掌门之位传给我,将正道仙盟托付给何掌门。谁不服?站出来说话。”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众人大多头脑发蒙,无法思考。
少数人暗叹一声,这何青青是个狠角色,局势已至此,华微宗注定名存实亡,以后还是仙盟的天下。
识时务者为俊杰,跟着何青青有升仙丹吃,有仙盟的官职可做,现在正是投效的最好时机。
立刻有人道:“仙盟不可一日无主,还请何掌门继承虚云真人遗志。”
“何掌门由‘代盟主’升‘盟主’,是名正言顺的何盟主!”
“仙音弟子何在?”何青青高声道。
仙音门众人涌进大殿,一齐行礼:“见过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