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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青青轻笑一声:“你说我的丹有问题,你有证据吗?戒不掉只是人之常情罢了。走过捷径,谁还想翻山越岭。”
    陈红烛不与她争辩:“我猜你下一步,是要将各派打散再混合,让整个仙盟成为一体。各家典籍全部存放在仙盟中,各派掌门也名存实亡,都听你这个盟主号令。顺从你的人,将在仙盟拥有权力,不愿服从的人,你会除掉他们,杀鸡儆猴。”
    出乎何青青意料,陈红烛是来与她分析局面的,不是来跟她打感情牌叙旧的。
    “你猜得不错,但猜到的太少。仙盟也只是一个起点而已。修真界只需要一个盟主就够了。”
    陈红烛没想到何青青直接承认了,她以为对方不会这样“坦然”。
    偏偏何青青雄才伟略、野心勃勃。
    陈红烛不由蹙眉:“那你有没有想过,各派都有各自的宗门属地,各自的道统,你灭绝他们的精神传承,修真界必将从此凋敝。你的升仙丹只是通往地狱的捷径。你如果想靠强权、恐惧、贪婪来统治人心,注定会失败。”
    何青青高高挑起眉梢:“我注定会失败?你做不到的事,就觉得别人也做不到吗?陈红烛,你先看看自己。你有家不敢回,有权不敢夺;你与你父亲决裂,却不敢真去杀他。你明明拿到好牌,却被名声负累。你的仁慈,在我看来只是懦弱和虚伪!”
    她语速越来越快,声调越来越高。端坐车中,却有咄咄逼人之势:
    “你不敢的事、做不到的事太多了。而我办成的事,远不止你说的那三件,我有的是办法和手段。”
    说罢一扬手,落下眼前碧纱帘。
    陈红烛竟不生气。
    她目光微闪,似乎透过眼前摇晃不定的碧纱,看见宋院阶前戴面纱的白裙姑娘。
    “何姑娘,我今日来此,不是来与你争高下论输赢。只是不想看你走上一条不归路,将半个修真界拖进泥潭,自己也跌下深渊。”
    陈红烛话音未落,只听何青青大笑:“凭什么你走的是正道,我走的就是歪路?难道就凭你是陈红烛,我是何青青?你生在天上的无忧殿,懂什么是深渊?你见过深渊吗?”
    “何姑娘。”陈红烛又叫错了称呼,却没有改口,“生在天上,未必是好事。”
    何青青闻言怒极而笑:“是吗?你拿着你爹给你的灵石、功法、宝剑,创建了小华微宗。后来缺‘正统’身份了,也有‘那个人’给你送。你觉得你很不容易?你有没有被骂过怪物吐过口水?有没有被人推下矿洞?有没有尝过脸上千刀万剐的滋味?”
    陈红烛只是沉默。
    何青青拍了拍车壁,仙音弟子从四面涌来。
    袁青石第一个站在车前,像个车夫。
    乌金车在轰鸣声中再次启动。
    何青青:“我不怕告诉你,我在三生石上看过我的命,我定能步步占得先机。别人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我还能做到,这世道的未来由我做主。我就是这样‘执迷不悟百死不悔’,你没话说了,就别挡我的路!”
    陈红烛退开,低声道:“还有最后一句……当年逝水桥上,是我欠你一声谢。”
    话音未落,乌金车如烟云远逝,杳然无踪,只留下绚丽的绯红光彩。
    陈红烛操纵百花杀,转身折返。
    宝剑黯淡,长夜寂寥,星河沉默。
    却听远处夜空落下一道声音:
    “昔日助你,我从不后悔。以后若与你为敌,我也不会手软——”
    天际绯红霞光消散。再闻不到香风,听不见丝竹乐声。
    陈红烛远眺千渠方向。
    晚风轻轻地吹,将一轮明月吹出云层。
    明天又是一个晴天。
    千渠的夏季,总是晴天更多。
    ……
    ……
    当“破妄剑”劈开狂风暴雪的围城,宋潜机睁开眼,终于又看见明月。
    为何这一夜如此长,连月亮都落得比从前更慢。
    他适应了手中剑的冷意,便不再觉得四面风雪寒冷。
    “好小子!破妄剑已为你所用!”冼剑尘奇道,“你怎么突然开窍了?”
    宋潜机故意说反话:“都是你教得好。好师父跟上,随我冲出这雪阵!”
    冼剑尘想了想,恍然大悟:“你在血河谷拿过‘雪刃刀’对不对?破妄剑与它材质相同,你有经验嘛。”
    宋潜机回敬道:“你以为人人像你一样没朋友?”
    冼剑尘摇头:“为师倒觉得,你本该与我一样。”
    宋潜机懒得反驳。破妄剑在他手中划出道道寒光,像飞逝的冰凌。
    风雪围城的力量逐渐渐弱,直到彻底崩散。
    两人成功突围,视线重回清朗,只见众信徒遍体鳞伤,如受活剐。
    流淌的鲜血浸透雪地,将对面染成一片红海!
    饶是宋潜机见多识广,也被眼前这诡异、残忍的画面震了震。
    整齐的念诵声忽而一变,化作某种吟唱。
    冼剑尘:“还来?!退!”
    宋潜机当即抓着便宜师父飞上无影剑。
    还没站稳,方才他们站立的雪地轰然炸开,竟刺出一座经幢。
    那经幢由冰雕刻而成,花纹清晰可辨。
    瞬息之间,无数座八角佛塔、莲花经幢拔地而起,座座高大如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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