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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铺里突然安静下来。
    白辞日常话也不多,几天不和人交流是常有的事。可林云起不行,他始终有种过分的热情,迟疑了一下问:“白兄,你快乐吗?”
    “……”
    第一句话说完,林云起紧接着问:“你童年幸福吗?”
    这么多年,他一直于心有愧。无佚的眼睛天生能看透一切虚妄,被常人得到绝非一件幸事,世道已经很混乱了,再时不时看见些妖魔鬼怪,日子估计越来越没盼头。
    听出这是在真情实感的发问,白辞想不通一本书为什么这么关心自己快不快乐,忍不住好笑道:“如果我说不快乐,你又能如何?”
    “实不相瞒,”林云起缓缓道,“我这次出来除了搞事业,就是专门治愈你的。”
    白辞沉默了一下,淡淡开口:“我年幼时父母遭难,懂事后厌恶与人亲近,身边没什么朋友,年过二十更未成家立业。”
    他抬眼望向林云起,面无表情问:“你准备从哪方面治愈?”
    林云起闻言摸着下巴思索:“缺爱啊……”
    还是缺很多爱的那种。
    论年纪,他自认完全可以当对方祖宗,林云起下定决心:“你放心,以后我一定把你当孙……松树一般景仰,供着。”
    白辞瞥了他一眼:“难为你了。”
    明明不同音,居然还能给圆过来。
    道士站在一旁,忍不住皱了下眉头,白辞向来沉默寡言,居然会和人说这么多话,关键这人瞧着还不怎么正常。
    林云起能动能静,陆陆续续说了一堆后,直接去街上买来一把躺椅。白辞看书,他就在旁边躺着,闭目养神。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白辞回到住处,是一方很偏僻的院子,林云起潇洒摆手:“明天见。”
    入夜,白辞沐浴完换了件薄衫。
    现在是初秋,天气微凉,窗户半开着。一个脑袋正趴在那里,在白辞点燃油灯的瞬间,双方四目相对。
    从白辞的视角看过去,不过是一本书探头探脑,实在是无法把他和寻常登徒子相提并论。
    “下午分开时,你说得是明天见。”
    林云起点头:“现在已经是明天了。”
    他直接跳进窗户,放下不知从哪里采摘的野花,掩面打了个呵欠:“其实我也有点困了。”
    白辞平静打开房门,潜台词不言而喻。
    林云起死皮赖脸坐在桌子旁:“我来的路上,听说王都最近出了几起连环惨案,很多人一觉醒来,有的发现手没了,有的少了一只耳朵,运气差的连醒来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没了心脏。”
    他托着下巴,手指敲了敲桌子:“爱好偷走人身体一部分的妖怪,确实少见。”
    自言自语完,林云起斜眼瞄了下门口,斥责道:“别站在门口吹风,着凉了怎么办?”
    白辞确实被他气笑了,在桌子对面坐下:“所以你想怎么样?”
    “保护你啊。”林云起理直气壮:“一个文弱书生,我不护着点,早晚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不请自来说得就是他这种人,接下来的每个晚上,林云起都会爬窗,随便拼几个凳子将就睡着。
    月黑风高,下着瓢泼大雨的日子也不例外。
    “白兄,你太友善了,还帮我留着窗!”
    林云起擦了擦额头上的水,发现桌上竟然有两个杯子,其中一杯冒着热气,明显是刚倒的热茶。
    这个天气,喝杯热茶刚好能驱散一下身上的寒气。林云起端起茶杯,耳朵尖一动,嘴角噙着的笑意突然冷了下来。
    一杯茶下肚,他躺在椅子上:“白兄,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说罢,不等对方同意,直接吹灭蜡烛,屋内顷刻间一片黑暗。
    白辞似乎早就习惯了他的不按常理出牌,闭上双眼,呼吸声逐渐均匀。
    雨滴重重砸落在屋檐上,弹跳几下后,溅起的水花没有坠落在地,而是落入了一团黑影中。地面的石砖年久失修,不少坑洼的地方聚成水潭,黑影的身体似乎没有重量,从水面经过,除了波澜,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它妄图无声无息潜入屋子,只差最后一步时,一道蓝色的身影突然一闪而过,死死卡主黑影的脖子,林云起脚尖在墙面一点,飞到了十几丈外。
    黑影被重重摔在地上,泥水四溅。
    今晚风大,几根长发垂在额前,林云起低头嗤笑道:“原来是只山鬼。”
    山鬼全身长满黑色长毛,它的视力在夜晚也不受丝毫影响,可以清楚看见对方嘴角缓缓勾起的微笑。死亡阴影的笼罩下,山鬼浑身都在颤抖。
    “你来偷什么?”
    山鬼啊啊发出几个音。
    林云起居然听懂了,垂了垂眼,看不清神情:“偷眼睛啊……”
    山鬼又啊啊几声,意思这单活儿是有人派它来干的,只要放了它,就愿意说出幕后主使。
    林云起闻言嘴角的笑容扩大,手上微一动力,伴随咔嚓一声脆响,山鬼脑袋一歪,瞳仁里的惊愕还未完全散去。
    黑漆漆的尸体被随手扔在灌木丛,林云起转身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
    主仆契约被毁了。
    道士紧皱着眉头,山鬼没有能力解除契约,多半是遭遇了不测。不知为何,今晚他心中始终不安,再三斟酌下,决定暂时回师门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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