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他是个愣子,心里算盘打得贼精呢。听到有好处拿,他还挺乐意的。”
贺景完全痊愈的那天已至小雪。这还是经由了封尧的层层把关,最后确认的。
这段时间里,贺景一次没有出过基地,但依旧可以得到外界形势变化的消息。
沦陷失联的小型基地和聚居所越来越多,人员流散,遍地难民。更有大型基地逐步瓦解分裂,许多出色的修者声名鹊起,一些不同性质的非官方民间组织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头来。
此时的周沐莹早已在东南部省区与吴伯挥泪告别,并凭借展露出来的一点小小的本领,开始在各大基地里一边辗转生存,一边隐秘地寻人。她料定了自己赶不上今年的秋收,但或许可以期待一下明年。
贺父几经斟酌,于月底辞去了巡逻小队长的职位,在商业街租赁了一家铺子。
有熟人不解,问他:“是要重操旧业,开饭馆吗?”
贺钟哲点头,又摇头:“一边开饭馆,一边招徒弟。”
熟人笑了:“那还不是开饭馆,不仅开饭馆,还招学徒啊?”
贺钟哲闻言笑而不语。
铺子位于诗琦小叔家开的第二间商铺不远处,铺面不算小,除了狭小的备餐间,前边能放下待客的两张方桌,而店铺后面的大部分空间,则是用木板隔了开来,不知用途。
开张的第一周,店里只卖些面食。味道好,用料也实在,但能够吃得起的人实在不多,生意看上去非常萧条。
直到有一天,店里走进了一个腼腆的年轻人。
年轻人对着备餐间里正忙活的贺父礼貌地说:“您好。我是贺景贺药师介绍过来拜师的。”
第90章
贺钟哲闻声探出头, 望着他有些诧异,愣了一会儿说:“眼熟。”
年轻人笑了,道:“我叫阿吉。就住在您家邻近的房子里, 伯父您应该见过我。”
贺钟哲从前日日早出晚归,烈阳的人又经常出基地做任务,串邻居这种事儿早就不存在了,打照面的机会可谓寥寥。但毕竟靠得近, 远远见过一两面总是有的。
“哦,阿吉你好。来后面坐。”贺钟哲洗净手,带人掀开一旁闭塞的帘子,露出后间, 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内里摆着两个蒲团, 一张长榻, 小茶几上有只砂壶,还有几只茶杯。后面原为仓库的地方与这边连通,开了一个明净的天窗, 侧面墙壁做成了小型练习室的模样。
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贺钟哲一边给阿吉倒水,一边道:“听小景提过你,说是欠你一个人情。”
阿吉不敢劳烦长者,本想自己斟茶, 贺钟哲不赞同地摇头:“放心,只有第一回 你是客,以后不定有这个机会。”
阿吉接过茶,心中忐忑:“并不算什么人情,贺药师他救过我的命。师……”
贺钟哲制止他:“别忙叫。成了以后再叫。明面上, 我只是个厨子, 你也只是个顾客, 待会儿就在这儿吃碗面。小景可能没跟你讲清楚,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说。”
开一家馆子是贺父来了基地后就有的想法,但他一直没去实现。基地正当需要人的时候,他就风风火火地进了巡逻队,局势紧张的时候,他又扛起了职责。可接下来,亲儿子却差点伤在外面回不来。
贺钟哲想了许久。说到底,还是这世道的错。
他每天千篇一律地在基地里转,确实护住了不少人,可却帮不了这世道的忙。他觉得自己做得还是不够多。
贺景说过,让他不要把自己的法诀轻易外传,但接受了法诀的贺枫一天比一天更像一个强大的修者。贺钟哲心中有所感悟,便找了大儿子商量。
贺景当时就问他,想做什么。
贺钟哲答,想收徒弟,多教几个修者出来。
你看,贺枫的冰系术法练得多好,若不是修士团有规定不能接收十四岁以下的孩子,葛少将早就撵到家里来要人了。
贺景沉吟了许久,说此法极有可能存在风险。
贺钟哲则是说,连贺枫这个十来岁的孩子都能撑过来,不至于成年人甚至修者做不到。
道理是这个道理。贺父也是好心,想发光发热。他固执起来还是很固执,说做就做。于是,没过几天,贺钟哲退出了巡逻队,专心筹备起铺子的事来。其间,封尧也前前后后帮着跑了不少趟。
如今基地内光是火系修者的数目可能已占数百,更别提术法法诀口口相传、暗下交易,掌握火术的人也不少。甚至有人戏言,修士团就是一个大型师徒制团体。
不是没有人曾向贺钟哲请教或是交易过他所拥有的法诀。毕竟这位五十岁以上的老队长每天跟一只异兽一起恪守岗位,时时精神抖擞,法术的强劲程度也是基地里的许多人有目共睹的。
但他说了不外传,怎么也不打破这个规矩。
以致基地里,很多人都知道这个脾气硬的固执老头了。
不外传是怕出事。
但这会儿,老头又变了主意。跟六月的天气似的。
阿吉的伪装术在实战面前吃亏许多,很多时候烈阳出去行动,他通常都是队伍里的薄弱处。
介绍他来向贺父学习功法是贺景深思熟虑过的,在被赠予石中火时,他就有这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