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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昭平时都用它擦头发,她会把所有头发撇到一边,两手揉着绒线布料擦过发丝,他低下头,鬼使神差的,竟攥着布料凑近一闻。
    记得昨晚也有人这么朝他靠近,一阵浓烈齁人的香气弥散开,他说不出牌子名,但他觉得闻起来很劣质。
    林昭向来不用那些,顶多是残留点的洗发水味道,不算香郁,但也暗香涌动,浅浅的匀过心脾。
    他抬头打量天花顶良久,浅着气息,沉下脸,两手指尖一点点,缓慢划过桌面,她用过的笔歪倒地七横八竖,喝过的水杯反扣在桌角,一把用过的美工刀的刀片还没来得及收回,她走的好像很着急。
    他开始回想她几天前是怎么坐这张书桌上的,他记得她的头好像是仰着的,然后靠在椅子边,把头发都散批在椅背上。
    他试图想象,林昭正靠在这里,手过头皮捋顺她湿哒哒的长发。
    半晌,他抿紧唇,指头划桌子摁得发红,表情莫辨,身上像有一阵反反复复的挠拨,他一直都想遏止,最后直接一拳锤定在桌板,她用过的笔被他一把掀到地上,喝用的水杯他随手一勾碎在脚边。
    他觉得胸口闷胀,脑子里有很多念头一并闪现。
    直到平复了些,他才坐上椅子,察觉到脚底踩着一个姜黄色的本子,他一脚踢开,纸张在空中飘起来时,他看见到里面写了密密麻麻的字。
    他又捡起来翻看,是一个记账本。
    日期从今年开始,负数或是几个小数点按时间点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陈尊给她的钱,用记号笔做了标记,陈泽野一页又一页的翻阅,不看还不知道,原来她早就想好,他们给的,一分一毫她都想还,她一寸一滴都不想沾惹上他们。
    他烦躁的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终于没有算钱,有的,只是一小段的字,流水行云的楷体。
    手痛,发抖,难写字,缺记一周。
    陈泽野下颚紧绷,揉搓着页角。
    他一把甩掉本子,瘫坐在椅子上,是那天,他翻过阳台进她房间,也是那晚,她摔了,摔到手发抖,骨节发狠的酸胀。
    他幻想着那种疼痛和苦闷,像看到那时林昭的隐忍,以至于整个胸腔像堵住了,忽然浑身乏力,身上像沾了一股涩味,口腔泛苦水,整个人皱成一团。
    她那时,该是很难受。
    一早,林昭就送林景珍去搭车。
    小城镇里班车很少,错过时间点就没车做了,恰巧林景珍认识的人顺路,她就坐熟人的顺风车去车站。
    临走前,林景珍帮她整理了下分叉的刘海,说:你一会儿就去那边的街上买个手机先用,我到了就给你打电话。
    林昭:知道了。
    那行,你去买,我也准备走了。
    其实也没说几句话,林昭就看着林景珍提着斜挎包走远。
    她背着帆布袋,里面装有不少现金,手机坏了三天后,她今早才终于拿到林甫明送来的两千块现金。
    她对电子产品不是特别了解,县城里手机店零零散散有好几家,她随便进了家店,店员问她要哪种,她说她没有太多要求。
    店员推荐了几款,这款牌子也是大牌子,两个型号,一种内存大点的,256G的,还有就是128的,价钱就少些。
    小内存的就行。她看手机来来回回就看那么几个软件,也不玩手游,所以选的只是一款市面上非常普通的机型,配置也不高。
    回去的路上,她把卡塞进手机里,看到许多未接的电话,也没打算回拨过去。
    下午,她本想休息睡个午觉,谁知道隔壁的邻居说请她帮忙去收下麦子,因为她家的收割机出了些毛病,现在又正值小麦的成熟期,农活繁重,不忍心耽搁。
    林昭见自己也没什么事,手机网络也不好,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才出门,她抬头一望,外头天色碧蓝,太阳大的很,她又回去拿了顶草帽戴在头上。
    邻居是个朴实的妇女,身子不高,但踏实能干,面容总是精神带笑,领着林昭穿梭路途中,两人走在高处,风一过,眼下一片欣欣向荣,底下的麦穗如同掀起了阵阵波浪。
    女人说:阿昭,这个天气晒啊,你要能做就做,做不下去了就到一旁歇着,可千万别中暑了。
    这样的距离,林昭甚至可以看清她脸上的雀斑,不会的,我这不是戴了顶帽子吗,你看,我还拿了个大水壶。
    女人盯着林昭手上提的水壶会心一笑,对,多喝水,一定得多喝。
    万倾麦海,锋芒在上,林昭握着一把镰刀,她仔细端详后,学着别人的姿势,弯腰用刀口割。
    不过才做了一会儿,她的腰就很疼,她抬头四处看了眼,周围还有许多人,别人如此勤劳务实,她也跟着打起精神。
    但实在太热了,她身上的衣服都黏在皮肤上,她拿袖子擦额头,一晃,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但的的确确是她外婆正在前方朝她挥手。
    林昭赶紧立起腰板。
    她回头大声冲着邻居说:阿姨,我外婆来了,我过去看看。
    不远处,女人满脸红彤,挥挥手说她知道了。
    林昭摘下帽子,她小跑过去,问外婆,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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