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说了嘛,咱们的程大将军啊,成瘸子了!”我听到程大将军四个字,瞬间竖起了耳朵,扭头瞅见是将军府不远方一处吃点摊,有三个平民打扮的老爷们儿正一边吃着馄饨一边唠嗑。我在心中默念了三遍都是为了修为,觉得偷听别人讲话也不是那么不道德的事,遂凑了过去买了碗馄饨坐在他们不远处,竖起耳朵仔细偷听着。“成瘸子了?咋回事儿啊。”“是啊是啊,咋成瘸子了呢。”那个知道细节的爷们儿满脸的骄傲,卖关子地清清嗓,接着说:“前些日子程将军打齐国不是中套了嘛,被齐军那是好一番严刑拷打,这不,打断腿了。按理说将军那体格,这点小伤何足挂齿,本来好好调养调养是能好的。但据说将军因为一个女人的事,拒绝进食拒绝上药,谁劝都不好使,耽误了治疗,这腿就落下残疾了。”“女人?哎哎哎,是不是老早以前,那个长的倍儿俊的那个。”“对对对,听说是从青楼赎回来的,唉呀妈呀,那模样,真是绝了。”“不是感情挺好的么,咋就让程将军堕落到这地步了。”“嘿呀,这青楼出来的女人,能有什么好心,这不是看人家姜国的将军比程将军有钱,傍上人家要嫁到姜国去了。”“哎呀,这臭娘们儿,我呸。”“真他娘的势利眼。”
三个老爷们儿纷纷表达了一番对程子蓦的同情以及对瑶依的唾弃,然后又开始高谈阔论其他人的家务事了。我得知程子蓦还活着,深深松了口气,于是捏了个诀隐了身形,大摇大摆进了将军府。
将军府的布置同幻境里显示的一样,只是少了挺多的仆从,偌大的府邸显得有些颓废寂寥。我好不容易在没有迷路的情况下找到了程子蓦,他正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左腿还上着绷带,头发随意地披散着,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神,现在黯淡空洞,看不出任何情绪,整个人死气沉沉,若不是他还有着活人的气息,我都以为这是具行尸走肉。
“将军可有心事。”我现了形站在他面前,端出我应有的雍容姿态。他缓缓抬起头,并没有被突然出现的我吓到,好像已经没有什么事物能令他死气沉沉的心境荡起波澜了。“心事?呵,不过是做过一场美梦罢了。”“可是在挂念着谁?”“未曾挂念。”“但瑶依可是在思念着将军你呢。”听到这个名字,我看到他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随后他冷笑着:“姑娘说笑了,可能世间还会有人惦念着我,但唯独她不会。”“为何?”“她其实没有错,既然我给不了她想要的,那我还阻拦她追求自己的幸福,那我同刽子手有何区别。”
我静静地走到他身边,朝他面前的草地上挥了挥袖子,地上便投射出我之前在幻境中看到的关于瑶依的那些场景,她幼年的遭遇、青楼里那些被迫的行刺以及为了救他而与姜国将军的交易。程子蓦紧盯着地上那一幕幕画面,眼睛越睁越大,看到最后,他忍不住捂住脸,像个无措的孩子般埋头痛哭。只有恨过了,才知道原来爱对方那么多。
“她现在在哪。”程子蓦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紧我的衣袖,曾经那个明目朗星风华月貌的将军,现在满脸的泪痕,面容憔悴消瘦,看起来狼狈不堪。“将军可是想见她。”闻言,他又像想到了什么,颤抖着松开了手,“终是我负了她,我还有什么脸见她。没了我的羞辱,她现在应该过得很好。”他靠着桃树,让眼泪就那么顺着脸颊淌着。“就这样吧,这也算是老天对我的惩罚。”
我在将军府附近的旅店歇了下来,毕竟此时夜已深沉,我就是传送到了姜国,人估计也已经休憩了,打扰人家睡眠是件罪过。我趴在桌上,指尖燃起一团小狐火,火光中映出银城那红色的身影。其实有这么个好看的夫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而且他人也温柔,待我定也是极好的,想到那日扶桑树下他望着我,说的那句成亲吧,我的脸蹭一下变得滚烫。
屋里的烛火忽然熄灭了,我刚想起身去换一支新的,窗户突然大开,三个黑色的身影迅速闪进屋里,手中光亮的长刀同他们的打扮一样来者不善。“各位大哥行行好,别劫色了,我把钱给你们。”我以为他们只是一群半路劫财的普通劫匪,遂装出一副人类女子的柔弱惊恐,将身上的钱袋解下来扔给他们。但这三个人任由钱袋掉到地上,也没有想要去捡的意思,反而纷纷举起长刀朝我砍来。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乒乒乓乓的打斗声,我同他们撕打成了一团,这三个人身形极为迅捷,不像一般的过路强盗。我将他们的武器踢倒在地,他们也丝毫没有慌张,瞬间朝我发动法术的那刻我就知道我的猜测是正确的。我毫无防备地被击中了胸口,瞬间一口血吐了出来,胸口火辣辣地疼痛。但好歹我也是经历过七次天劫的狐狸了,这点伤还是无碍的。我翻身出了窗户,夜深人静,街上也无行人,我也就不用担心会被凡人看到,于是迅速张开我的八条尾巴,三个黑衣人也翻身出窗追了上来,我用尾巴做掩护,朝他们燃起狐火,他们似乎早有准备,瞬间结阵防御掉了我的法术。“你们是何人。”我停下攻击追问他们,他们木讷讷地站着,也不说话,我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但他们根本不给我反应的时间,瞬间又朝我进攻。
这三个人的攻击越来越猛烈迅速,我的所有法术攻击都能被轻而易举地破解掉,只能不停地防御,这对我来说极其不利。其中一人突然闪至我身前,朝我打出法球。眼看着要躲不过了,下一秒,眼前闪出一抹刺目的红色,朝我攻过来的术法被打散消失在空中。我不可思议地盯着面前的背影,诧异地说:“你怎么在这儿。”
因为这背影不是别人,正是银城。
“我不来,我怕我未来的夫人过早夭折。”他转过身,上一秒还笑的温润如玉,下一秒目光突然凛冽起来。我顺着目光低下头,发现是自己受伤的胸口,残留的法术残余正闪着刺目的紫色。“啊,这个啊,没啥事,一点小伤。”我挺起胸脯试图证明我啥事没有,然而疼痛还是让我老老实实又弓起了背。
“你们竟敢把她伤成这样。”银城转身望向黑衣人,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此时的语气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雪,令人不寒而栗。他周身突然燃起了赤红色的火焰,朝着黑衣人一指,火焰瞬间包围住了黑衣人,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给他们,就化成了灰烬,随风消散了。
银城再转过身,已经还是那温文尔雅的面容。他弯下腰,伸手将我嘴角的血擦干净,我看着他满脸担心的神情,脸上有点火辣辣的。“你说说你,堂堂青丘的储君,怎被这么群喽啰给打成这样。”“要不是我的法术攻击对他们无效,他们怎可能是我的对手。”“无效?”他的眉头蹙了起来,“那看来他们的确是冲着你来的,若不是十分了解青丘的术法,定不会如此轻易就破解的了你的法术的,你想想近日是否得罪了什么人?”我认真地想了想,并没有记起跟谁有过恩怨。“怎么不好好在青丘待着,跑这人间来了。”“我来办事呀,你呢。”“巧了,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