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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肆!”即便是对三千道人尊敬有加的宁大人听到他这般玩笑似的话语,脸色都不由得一黑。自己的女儿已经入土多年,可这个疯道士却在这儿说着疯言疯语祝一个已死之人长命百岁。
    “宁大人勿怪,贫道只是一时觉得好笑,失态了。”他起身,拱了拱手,可其中却没多少得罪的意思,他回头,一双黑色的瞳仁看向宁摘星,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贫道记得宁小姐左耳下有一处三点胎记。”
    “此胎记天下独一,唯有宁小姐才有;此乃天道眷顾之标志。”他甩了甩拂尘,颇有几分装神弄鬼的意思,“这胎记不可伪造,不可磨灭。随神而不随形,即便肉身磨灭,神亦不毁。”
    宁摘星听到他的话呼吸却骤然一滞,难以置信地看向三千道长。左耳下三点呈三角排列的胎记,她身上也有。这个胎记,在她未穿越的时候就有了,穿越过来之后,这具身子上确实也长出了这么个胎记,宁摘星曾一度觉得,这胎记便是她一身神力的来源;但是这道人所说的话却让她遍体生凉,莫名生出了一种恐惧感。
    有一个答案在宁摘星的心头,呼之欲出。她能从现代睡了一觉便穿越到这匪夷所思的地方……这墙根下的孤女,和那宁大人短命的千金……这一切都变成一堆乱麻围住了宁摘星。
    “请看摘星小友左耳下,必有贫道所说胎记。”他老神在在的,向那已经呆住的宁大人夫妇拱了拱手,站到了一旁。
    宁夫人一双水杏似的眼睛里全然是不可置信与惊疑,不,不可能!这个她冷眼相待了十年的孤女,竟是她的亲女儿?!她不相信,却是踉踉跄跄地朝宁摘星走来,双手微颤地捧住她的头,拨开耳际碎发,果然有那一处胎记。
    她轻轻地抚了抚,似是不可置信似的大力搓了搓,把那块皮肤搓红了,连宁摘星都嘶了一声,她才反应过来似的。她缓缓地回头去看向宁大人,二人目光交汇,宁大人已经心领神会。
    “如此怪异之事,宁某当真是未曾遇到过。”宁大人看着宁摘星摇了摇头,他的眼神复杂,似乎对这件事情还有待接受。可宁夫人却早已经把宁摘星紧紧地揽在了怀里,她泪眼婆娑的:“孩子,你受苦了,都是娘亲不好。娘亲若是早点认出你,你也不至于在自己家受这等委屈了。明天,不,今天!你就跟娘亲一块住!那劳什子的书院,咱们也不去了!让娘亲在家好好看看你!”
    那对亲生骨肉的怜爱之情不得作伪,宁摘星实际上有些接受无能那个刚才还对自己冷眼相向的女人现在却把自己当成无价之宝一般捧着。可她的心头却浮现出阵阵暖意,似是被宁夫人的情绪感染了一般,自认为比七尺男儿的泪点还要高的宁摘星,却鼻头一酸,泪腺自动分泌出液体来。
    她的两只手,也自觉地搭在宁夫人的肩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拍着宁夫人的背,安抚着这个痛哭的女人。
    “宁大人可还记得贫道当日之言?”三千道长看着这母女相认的画面,拨弄了两下拂尘,似笑非笑地看向宁大人。
    “宁某不敢忘道长搭救小女之恩。定以千斤金重谢道长,派人护送道长直至道馆之中。”宁大人作一揖,一揖到地。他鲜少对人行如此大礼,也只祭天祭祖之时才行这般大礼。
    宁大人记得,当日三千道长胸有成竹道,若能救下宁小姐,十年后再来讨报酬。这是来讨报酬的时候了。
    可是三千道长却摇了摇头,“贫道是修行之人,金银粪土,不是贫道所求。”
    宁大人尴尬一笑:“是宁某忘了。宁某定在河福州为先生建一道观,日日洒扫,潜心供奉。”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三千道长既不求利,想必那是求名了。天下苍生,逃得过功却逃不过名。虽是这么想着,宁大人仍旧是对这千斤黄金不动心的三千道长敬佩有加的。
    可是三千道长又摇了摇头,“此亦非贫道所求。”
    宁大人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原本打圆场的话也在喉咙里卡着说不出来了。此人不求财不求名却愿救她女儿一命。当真是世外高人,仙风道骨吗?做了十几年父母官的宁大人可不这么想。世间之事都是有来有往,根本没有免费的午餐;更别说,是免费的救命之恩呢?
    就连那在抱着宁摘星哭泣的宁夫人的哽咽都是一顿,似乎是新有预感,她更搂紧了怀中的小人儿。
    “摘星小友根骨不凡,不是凡尘中人。若摘星小友愿随贫道修行,贫道定不会叫明珠埋没尘沙中。”三千道长甩了甩拂尘,倒是朝着宁摘星拱了拱手。“摘星小友,可愿修仙?”
    那眼中还带着泪的宁摘星突然顿悟了什么。这,竟然是一个修仙世界?天材地宝,灵宠宝器招手就来;无尽仙寿,美男无数应有尽有。这不是她想象中的人生吗?!
    “好!”宁摘星眼睛一亮,干干脆脆地答应了。对于宁摘星来说,她无牵无挂,虽然在今日被告知有父母高堂;但是这便宜爹娘终归还是没有多少感情的。
    可是宁大人的眸子中却透露出几分不舍来:“既然摘星她,已经答应……”
    “不,星儿!你不能去!”宁夫人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眼看即将失去的女儿却是格外的不舍,她近乎乞求地看向宁摘星:“星儿,留在娘亲身边,好吗?”
    “我既已答应,便不会反悔。”宁摘星却显得格外冷静,冷静得不像是一个还受着父母呵护的孩童。
    是啊,无论这幅身子如何幼稚,它里面居住的灵魂已经二十一岁了;更何况,即便是原主宁摘星,也是一个父母缘寡淡的人。
    宁夫人觉得自己刚活过来的心像是被人剖开了一般钝痛,但是看着宁摘星,又格外的眷恋与不舍。
    “道长既从远方来,还烦请歇息几日再走。宁某与拙荆也有一些体己话要与星儿交待。”宁大人脸上的笑如何看都有几分惨淡,但是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宁摘星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走上了一条修仙之路,此后遇见的一切缘劫似乎在此时就已埋下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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