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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祖母吃过冻糕,长宁携母亲告退。退出福寿堂,长宁问道“:娘,这是什么东西?祖母这般稀奇。”
    母亲拍拍她的手,笑道“:难为你二婶有心,你病倒那些天,老夫人日日为你悬着心,每日必去佛堂为你祈福,胃口就不大好了。你二婶特意去鸿运酒楼请来大厨教她做点心,好给老夫人开开胃口。”
    长宁心中感动,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哪一家不是盼着儿子,偏偏裴家世代女儿缘薄,巴巴盼着女儿,女儿贴心啊。到她这一代母亲十月怀胎生下她,虽然从小离家,可裴家众人每年都曾托人给她送过东西。至于二婶那番行为,长宁心中不置可否。若是换在前世,自己定会为二婶一番孝行感念,可这一世嘛,还不好说。
    长宁回到观澜苑,仔细回想着今日二婶的行为,似是跟往常并无区别。可她相信前世若真是二叔背叛,不可能毫无痕迹,必定有什么是自己忽略了的。
    想了半响没结果,长宁索性甩甩头。前世自己得到的有用的信息太少了,一时半会也做不了什么。现在是大宁三百一十一年,还有一年的时间给她做准备,那些隐在暗处的魑魅魍魉,看她如何一个个把他们揪出来。
    “小姐,三老爷来了。”花枝轻轻走近,近来小姐独处的时候越来越多了,自己这个贴身丫鬟好似不太称职。
    观澜苑是祖父亲笔题名,观澜二字出自孟子尽心上:观水有术,必观其澜。寓意尽心知命,追本溯源,了解根本,从而解决问题的思想。这也是祖父从小对她的期盼。观澜苑有座藏书楼,坐西朝东,上下两层,小巧精致。
    长宁绕过大厅,径直来到藏书楼。果然远远便看到她的三叔,一手拿着最新搜罗到的孤本,斜倚在书架旁,闲闲地看着。阳光透过镂空的木质窗柩洒在三叔身上。一早就听说自家三叔资容出色,上京子业公子的名头,即使她在昆仑也是知道的。
    一身玄色的锦袍裁剪合体,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涤,身姿清瘦挺拔,如芝兰玉树,风光霁月。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长宁生怕惊醒误入尘世的谪仙,蹑手蹑脚的靠近,绕到三叔身后,正待抬手,就听到一道略带无奈的声音“:你都十四岁了阿宁,怎么还这般淘气。”
    这番小伎俩被三叔看穿,长宁也并不气恼。只笑嘻嘻说“:三叔,你怎么来我这观澜苑了,是要出去玩吗?”
    三叔无奈的叹了口气“:原是母亲说,宁丫头在家呆了这么久,怕你闲不住。便让我带你出去玩玩。”
    长宁一听,小脸闪着光“:是这个道理,今日有些迟了,不然还能去买鸿运的桃花酥。”
    鸿运酒楼是上京有名的酒楼,尤其是里面的糕点,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历来受上京贵族追捧。且每日只售五十份,去晚了连味儿都闻不着了。前世长宁归家那一年里,十日有八日要往鸿运酒楼跑。
    如此说着,越发馋了。
    裴子业皱起眉“:你自归家便病倒了,今日才大好。怎么会知道鸿运的桃花酥?”
    长宁愣住,该怎么说呢?难道告诉三叔:嘿,三叔。前世我就天天逛上京,别说鸿运了,就是倚红楼有几道小门我都一清二楚吗?
    “哎,今日已经迟了,明天去吧。”裴子业摇头,虽然不知道侄女为何知道桃花酥,但那不重要。宁儿离家这么多年,定是吃了不少苦,这样一想,侄女为何知道鸿运也没什么大不了,左右不过一家酒楼,跟大侄女比起来算不得什么。“望江楼新请了个江南的厨子,你若实在憋闷,不如随我一同去试试。”裴子业想了想道。
    “就知道三叔心善,三叔稍等。我去换身衣裳。”长宁咧了咧嘴,自家三叔最是面冷心热。
    长宁进到屋子便径直走向梳妆台,蹲下身子,将格子里的箱笼拿出,熟门熟路就换好了衣裳。将花枝梳的小髻打散,素手纤纤,轻易便挽起一个童子髻。向台上摆着的铜镜看去,镜中人俨然一个俊俏可爱的小书童。
    长宁这才满意的咧了咧嘴,拍拍花枝的肩头“:今日你就别跟我出去了,母亲近日怕是不许我出门,你就在家给我盯好哨,回来我给你带李二家的混沌。”
    花枝快哭了,自家大小姐就是个招祸的体质,往日在昆仑山,三天两头便要溜下山,十回有八回是要惹祸的。上上次在聚福楼吃饭,差点跟一群地痞流氓动起手来了。她要是不跟着去,小姐指定能把天捅个骷髅。“小姐,您还是让我去吧,要不您一个人,奴婢实在不放心。”花枝撇撇嘴,不死心的问道。
    长宁想了想,还是拒绝。她语重心长的拍拍花枝“:我好歹也是经历过生死大劫的人,有些事也不会和从前一样了,你且放心。”
    这话说得一本正经,可花枝总觉得哪里不对,理倒是那么个理。唔!她又被小姐忽悠了,什么生死大劫,小姐,您那只是风寒…花枝终于想明白,可这时正好看到自家小姐潇洒的背影,只余一片衣角。小姐真是焉坏,花枝只得认命的叹气。
    长宁随三叔走出裴府,门外已有小厮赶着马车正在等候。向前望去,道路两边林立着形形色色不同商铺,路上行人络绎不绝,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久久不息。
    望江楼是上京数一数二的大酒楼,望江楼建比邻洛河,一楼接待普通人,二楼则是上京达官贵人常聚之所。此刻酒楼大堂坐满了人,小二穿插在其中逢人便带着三分笑意。此时见裴子业与长宁进来,小二冲三叔作了一揖笑道“:裴三爷,您可好久没有上门了,可是一切照旧?”说着话,将二人迎上二楼。
    裴子业瞥了长宁一眼,想着侄女刚刚痊愈应该好好补补,便道“:今日多加几个荤菜吧。”“小二,把你们这招牌的一样来一份。”长宁接过话头,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她三叔日常喜素,她是为三叔身体好。
    “够了阿宁,我吃不了那么多。”裴子业看着堆的小山般的碗,有些头疼。
    “三叔,你多吃点。你看你这么瘦,再饿坏了身子祖母要心疼的。”长宁嘴里咬着刚端上来的肘子,嘟囔道。这望江楼手艺不错啊,真想挖两个厨子走。
    长宁好不容易将桌上的美食一扫而光,已经撑的不行了。她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扶着肚子,还不忘给花枝带点心,又叫来小二打包了一份珍珠糕。
    如此,方才满意的点头。吃货的本质展露无遗。
    坐在马车里,长宁正想着回去怕是还得消食。裴子业递给她一份名帖“:这是今日谢家给你递的帖子。”
    谢家?是华姐姐吗?
    长宁抽出帖子,印入眼帘的真是谢家大小姐谢婉华的一手簪花小楷。长宁笑的合不拢嘴,谢家老夫人是祖母的手帕交。两家素有往来,华姐姐长她两岁,她三岁以前,走不了路,日日便由乳母抱着。一次华姐姐来家中做,并不嫌她是别人口中的痴儿,反倒时常来陪她玩耍。即使后来长宁离家,这些年两人也常有书信往来。
    长宁想起了前世,谢姐姐及笄以后便被嫁到了金陵吴家,而这个吴家…长宁摇摇头,她后来才得知吴家是三皇子母妃的娘家,天然的三皇子党。而前世圣旨言裴家污蔑皇子,若她没猜错就是三皇子了。
    三皇子在前世是被圈禁,三皇子党也纷纷抄斩,吴家在裴家之前便被满门抄斩。那是裴家颓势已显,有心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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