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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望,是一个华语词汇,泛指心中期望实现的想法,多指美好的想法,它是对某一特定物或情感的欲望、向往或强烈倾向性。凌三并不否认自己短短的二十四年人生中,时时刻刻都产生过这样那样的愿望。比如九岁时,在夜色笼罩下的大海上,她的愿望是能看到远方的海岸线;再比如十一岁时,于荒芜人烟的森林里,她的愿望是能找到那个仅在地图上被标注过的岗哨位置;又比如十五岁时,在腥红的角斗场里,她的愿望是能最终站到胜利者的高台上;还比如前不久,冒着前所未有的风险拿走面具,她的愿望是彻底地摆脱过去。
    愿望如此之多,其实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活下去而已。这么多年过去了,凌三从未依靠过任何人,而是凭着自己的努力挣扎攀爬,实现了“活下去”的愿望。
    在她的认知里,唯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倚仗。像杨真真那种为了愿望而献祭自己的行为,简直就是懦弱无能、愚不可及!
    既然以前都不曾依靠过他人,凌三认为现在也就更不需要了。何况这个自称为伯奇的人,满嘴悬而又悬的论调,其真实性着实很令人质疑,她绝不可能将自己的底牌展现在对方的面前。
    “抱歉,我对你的提议不感兴趣,面具我不会出让。”凌三并未考虑多久,十分坚决地拒绝了伯奇的交易。
    凌三的答复其实早在伯奇的预料之中,他并不气馁,仍是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不急。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沐’对你而言,除了能隐去个人气息和行动轨迹外,再没有其它价值。而这,我一样能帮你做到。当然,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杨真真所拥有的,我可以毫无保留地再次送还给你。只要走出这扇门,”伯奇抬起戴着尾戒的左手指了指小会厅紧锁的大门,说道:“你仍旧是成功嫁给了陆明哲,且有一个可爱女儿的杨真真。”
    凌三转头看向窗外的虚空,对伯奇的话不置一词。
    伯奇也不紧逼,而是站起身来,从衣袋里掏出一根乌黑的蜡烛放到茶几上:“请务必考虑我的提议。如需找我,点燃这根蜡烛就好。那么,我就告辞了。”说完,他便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凌三看了眼重新恢复安静的房间,终于懈下紧绷的神经,将头后仰在沙发靠背上。她闭上眼睛,关上心门,想短暂的休息一下。
    伯奇的话虽不敢全信,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脸上这张面具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
    她已经能摸到面具起翘的边缘了,而这应该也预示着它很快就会自动剥落下来。
    如果到那时她还未从杨真真与陆明哲的婚姻关系中抽身出来,她要面对的,将不仅有来自陆、杨两家的麻烦,还有更要命的,瞬息而至的追杀!
    时间是有些紧迫了。
    其实,这段时间她也一直在找合适的人选——一个医术高超,嘴巴又严实的脑外科医生。而找寻的结果又很令凌三无语——目前国内著名的脑外科医生差不多都集中在了陆氏旗下的圣心医院!
    以杨真真的身份去行事显然是不可能的,而若要她摘下面具再去开颅取芯片,她首先得找个能完全屏蔽gps卫星定位的地方。这虽不难办到,但将自己的脑袋交给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去动刀子,这就不单是考验医生医术的问题了,更加艰难的是,如何让她说服自己,在毫无援手的情况下去信任一个没有打过任何交道的陌生人。
    毕竟,术后恢复的那段时间,她的意识会出现一段空白期,她对自己的身体,将会毫无掌控力。
    而正在她天人交战的时候,这个自称伯奇的男人却又再次出现了,且还愿意提供帮助。
    但是,凌三摸着覆在脸上的面具——这可是自己冒着天大的风险,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就这么转手了,想想总是有些不甘心呀!
    “叩叩……”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凌三睁开眼看向门口,问道:“谁?”
    “夫人,您在吗?”
    凌三站起身,走过去将门打开,看到小王正一脸恭敬地站在门口。
    “夫人,您还好吗?先生正到处找您呢。”
    “是吗?他在哪儿?我现在过去。”凌三镇定自若地随着小王离开了小会厅。
    陆明哲手拿高脚杯正与人谈笑风生,像是心电感应似的,甫一转头,他便看到凌三从远处朝自己走来,他礼貌地与人告退,抿着红酒等着自己的妻子逐渐靠近。
    在陆明哲的印象中,杨真真无疑是个精致的女人,无论言谈举止,还是衣着妆扮,随时都展现着一位名媛淑女应有的高贵与优雅。但是,他小啜一口红酒,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自这次意外发生后,他发现一惯温婉随和的妻子居然隐隐透出一股莫名的清冷和惑人的野性!难道这半年来诸多烦心事的发生竟会让人发生如此巨大变化?
    几天前海边别墅求欢被拒,他本来是非常生气的。他自问自己已做到了极致的体贴周到,就连她负气离家出走,险些丢了性命,他也没责备过一句。
    可他却得到了什么?还有,她突然哪儿来多么大力气,情意正浓时把他无情打晕,说得不好听点儿,这简直就是一种盖辱!在醒来的郅一刹那,他曾怀疑过身旁这个女人倒底是不是和自己朝夕相处三年的妻子。
    所以他愤怒地摔门而去。这种愤怒甚至让他产生了一股想要随便找个女人发泄报复的冲动。可是最终他还是忍了下来,当从同希回来,再次相见,他突然就将怒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已然发现自己对这个越来越清冷,越来越神秘的妻子变得更加渴望起来。
    当然,他承认自己也是有些傲娇的,他想让杨真真来哄自己,让杨真真如以前一样,主动走进他的怀抱,然后,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狠狠地欺负她。
    这是一股邪火,他想等着杨真真自己送上门再燃起来,然而,陆明哲的算计并未成功,杨真真居然不再粘他了。就像今晚,如果不是自己主动找她,她甚至忘了自己女主人的身份,不知道躲在哪儿逍遥自在吧!
    “真真,你去哪儿了?”甫一走近,陆明哲便握住了凌三的柔夷。
    “刚才在和一位张女士说话,她女儿死在了我们仁和区的酒店。她本来是要找你的,我见你忙着,就先替你安抚一下。”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放心,我会处理好的,不会委屈他们。”陆明哲用拇指在凌三的手心画着圆圈儿,似解释又似挑逗。
    凌三被摸得浑身不自在,却又不好刻意抽手,她看了眼一脸正人君子的陆明哲,问道:“义卖进行得如何?”
    “已经卖出三件展品了,募集到的善款已有六千九百万。”陆明哲牵着凌三走到义卖区。
    近二十个方形玻璃罩中分别摆放着字画、古董、珠宝等不同名贵卖品,按着类别依次绕着大厅四角环形展开。
    这些都是有往来的各界大家捐赠的私家藏品,其文化底蕴和收藏价值,完全不能用简单的数字加以衡量。而参与今晚洒会的,无论捐赠者,还是购买者,皆都因着陆明哲的缘故,为卓珑慈善基金慷慨捐献,这也可见陆明哲在事业上取得了何其卓越的成就。
    “有没有两人同时看中一件卖品的?”凌三看众人正在不同的玻璃罩旁驻足品鉴讨论,便随口一问。
    “我们是义卖,不是拍卖,讲的是先来后到,且卖品名录是随请谏一并送出的。只要有人先按下价码牌,其他人就只能止步了。当然,如果后来者确实想要,他是可以和购买者商量的。”
    “陆总!陆夫人!”
    “郑导!您这是有什么意外收获吗?”
    一位身穿中式绣花旗袍的银发女人走到陆明哲与凌三面前,略有些激动地说道:“真是太令人激动了!我竟真的找到了母亲的遗作!”
    “哦?那真是意外之喜!”陆明哲与凌三对此都表示了衷心的祝贺。
    年近五旬的贺洋是当代享誉国际的鬼才导演,她从导三十多年,专注于通过社会底层小人物的生存现状思索、探讨社会发展的利弊得失。她执导的影片有大半都斩获了国际几大著名电影节大奖。贺洋不盲目赢合大众和政治的犀利风格在文艺界是一股极其珍贵的清流。
    陆明哲当然也是十分崇敬贺洋的,贺洋能参加今晚的酒会,他也是狠下了一番功夫。
    贺洋的母亲辛萍莎是一位著名的国画大师,早年与贺洋的父亲离婚,只身居海外,晚年又毅然回国定居在了行川市郊的玉潭乡。贺洋幼时颇受其母影响,骨子里亦透出一股绝世而立的特质。
    陆明哲早有借贺洋的名气推动同希生态旅游项目开发的打算,自然就打听到了贺洋正留心收回其母遗作的消息。如此,请出那副《独钓寒江雪》,贺洋应邀赴约便不再是难事。
    贺洋引陆明哲和凌三来到展示辛萍莎《独钓寒江雪》的玻璃罩前,介绍道:“这是我母亲生前创作的最后一副画作。她本是北方人,漫天大雪的胥陵江曾经是她童年最浓墨重彩的回忆。后来因为和我父亲分开,她就再也未回过故乡了。这副画我曾亲眼目睹母亲忍着病痛进行创作,亦能充分感受到她浓浓的思乡之情。后来,由于工作原因我未能及时回去见上她老人家最后一面,这成了我一生中最大的遗憾。整理母亲遗物时,我曾试图找过这幅画,但却是遍寻不着。陆总,”贺洋的眼眶已经湿润,她看向陆明哲:“请怒我冒昧地问一句,您能否告知我,是谁捐献了这幅画作吗?”
    “实在抱歉,该幅作品的捐赠者不愿公开自己的身份。”
    “哦?是吗?”贺洋难掩失望之色。
    “但我向您保证,”陆明哲安慰道:“对方是一位人品高尚的老者,同令尊一样也是一位富有盛誉的杰出艺术家。”
    “那就好!相信定是我母亲的知音吧!知道不是辗转于霄小之辈,我也就不再多问了。”贺洋松了一口气,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件事:“陆总,还有另外一件事,恐怕我还得麻烦您。”
    “是我的荣幸!贺导不必气!”陆明哲气极了。
    “是这样的,本来我是提前知道酒会有这样一幅疑似我母亲遗作的卖品,我也提前订好了行程赶过来。无奈因航班延误,等我马不停蹄赶过来的时候,这幅画已经被人买下了。”
    陆明哲和凌三其实早已看到被按下的价码牌,听贺洋这么一说,才知道买画的另有其人。
    “这个好办!”陆明哲赶忙叫人去查义卖记录,然后他对贺洋说:“我们会联系买家,如果对方愿意,我会转告您联系方式。”
    “贺导,您要不先随我去休息室坐一会儿?”凌三适吋提出建议。
    贺洋却摇了摇头:“我想尽快联系买家。”
    陆明哲和陵三倒也不介意贺洋如此急切催促,便一同站在画作旁等工作人员的查寻结果。
    不一会儿,陆明哲的电话响起,他向贺洋道声抱歉,留凌三陪在一旁,走去阳台接电话。
    身为女主人,凌三自然不好冷场,遂依着杨真真的应对技巧与贺洋品鉴起巜独钓寒江雪的妙处来。
    站在阳台上的陆明哲在结束了两通电话后,略微沉思了片刻,方才迈步进入大厅向贺洋走去。
    “贺导!”陆明哲噙着笑说:“购画的是集团袁方平副总的胞弟袁方止先生。很不凑巧的是,他们在购买了画作后便告辞回去了。”
    “是吗?那……”贺洋一半激动一半担忧。
    “您放心!我已电话联系了袁方止先生,他表示后天下午有时间见面。”
    “这太好了!陆总,真是大感谢您及尊夫人劳神周旋!”贺洋与陆明哲及凌三握手表达谢意。
    “不值一提,能为您效劳是我们的荣幸!随后我会把联系方式发至您邮箱,请注意查收。另外,贺导应该是第一次来行川吧?作为东道主,请允许我为您推荐我夫人作为中间人,陪同您赴约。”
    “天啦,”贺洋发自内心地感谢了陆明哲的周到细心:“我该如何表达我的谢意?陆总及尊夫人实在是热心了!这份情义我收下了!”
    贺洋再次道谢后便爽快地告辞离开了。
    凌三随陆明哲送走贺洋后问道:“为什么让我去?”
    陆明哲带着凌三走到大厅一个没人的角落,然后为凌三端来一杯果汁,这才解释道:“贺洋与袁方止相互并不认识,你去当然能稍微调解一下他们见面的生硬气氛。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集团居然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二公子,且有很大可能性还会参与到我们一个重要的战略项目中来,这是我们始料未及的。真真,我知道你一向不爱应付这种事,但我还是想请你为我走一趟,看看此人是个什么行事风格。当然,换其他人,不是不可以,但你的身份于贺洋和袁方止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
    凌三轻摇着手里的橙色果汁,心理清楚陆明哲的安排没错,但一想到最初见到袁氏兄弟时莫名产生的不适感,再到后面与伯奇交锋,她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对个子超过一米八的男人有种本能的警惕感,而这也许与初时腿长手长的伯奇差点儿掐死自己有关?所以,她是真心不、想、去!
    当然,凌三此时绝没有联想过袁方平或袁方止与伯奇会扯上什么关系。可女人的直觉有时真的难以用科学原理来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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