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相神教一夜间遭受致命打击,上至教主下至教中骨干几乎尽数落网,单说崔绎这一支,二百余人乔装打扮之后几乎是倾巢而出,直奔庆云城。
走在半路上,亲兵头子崔嗣水不放心地劝道:“国公爷,您是我们大伙的主心骨,可出不得半点闪失,还是稳妥为上,别跟我等一起进城了,留几个人护着您在城外等消息,属下带他们去诈开城门,等杀了齐洪再接您进城去主持大局。”
崔绎不听,道:“想要稳妥我又何必到密州来?不是我小瞧你们,单凭你们,杀完人后稳不住局势,我这一番苦心可就白费了。”
他带来的这二百余人有一大半是离京之后新招揽的,当中甚至包括了文青枫文老板的手下。
崔嗣水是蒋双崖的亲戚加徒孙,蒋双崖自己为权贵之家卖命,原本还留了点私心,让崔嗣水等一众师兄弟隐居在老家,远离朝堂以为退路,等崔绎这一造反,他二话不说传话叫崔嗣水几个出山,杀严永昌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就是他们师兄弟。
崔绎先前只是打算搞个回马枪,出奇不意再在庆云城杀上一场,除掉齐洪到在其次,重要的是可以趁机断了简康的粮饷。但在和燕韶南聊过之后,他又和陈曦化详谈了一次,随即将计划略作修改。
陈曦化这些年除了为朱孝慈那事奉命回了趟京城,剩余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密州,跟着梁王朱英泽,他对密州军中复杂的派系以及各个将领的小心思知之甚详,崔绎从他话中受到启发,打发他去干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所以燕韶南此番来见崔绎,陈曦化不在场。
崔嗣水见劝不住崔绎,愁眉苦脸想了想,道:“陈曦化那边不知进行的如何,若不顺利,咱们诈城冒得风险可太大了。国公爷不如就在北堡庄等一等。”
北堡庄距离庆云城三十余里,是庆云城北方的哨卡,严永昌派了一支五百人的军队长期驻扎,一旦有敌情,便点燃烽火示警,好叫庆云城的守军提前有所准备。
崔绎已经计划着要拿那支五百人的军队做文章,下令道:“今夜先拿下北堡庄,在那里等到四更天,若是陈曦化还赶不回来,就不等他了。天亮之前一定要赶到庆云城下。”
李贤招供的所谓“神谕”以及他手下人的古怪表现,令崔绎不安之余生出紧迫之感,将他和陈曦化约定在北堡庄汇合的时间单方提前了四五个时辰,很可能等不来人,崔绎决定退而求其次,实在不行拿北堡庄的驻军头领顶缸。
队伍行进中,崔嗣水几个将崔绎的命令一条条传了下去。
“国公爷有令,北堡庄的守军跟随严永昌作乱,死不足惜,一会儿无需留手,要防备他们点燃信号向庆云城示警!丑话说在前面,谁坏了事,也不用舔着脸再在国公爷麾下效力了,直接除名!”
“对方有一正两副三名队长,这三个人国公爷要活的,可以受点轻伤,但不能缺胳膊少腿让人一眼就看出来。”
“国公爷还说了,尽量不要损坏敌人的盔甲……”
北堡庄转瞬即到,虽叫北堡庄,附近却并没有平民百姓居住,乃是一个军营,远看黑魆魆的山寨栅栏如虎踞龙盘,里面是一大片连营,点了几堆营火,隐约有人走动,寨子前面有两座高高的眺台。
崔绎停下来,做了个手势,不用再下命令,崔嗣水已经带着人悄悄摸了上去。
敌人总共五百兵力,还要轮换着休息,人数上并没有什么优势,加上又是猝然遇袭,崔嗣水率领一群精挑细选出来的武林高手如恶虎扑入羊群,骚动刚刚响起便已平息。
崔绎走进军营,尸体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地上还残留着血污。
俘虏有三百多,绝大多数之前正在睡觉,连甲胄都来不及穿,三个队长神情狼狈被押在最前面,崔绎扫了一眼,觉着面目颇生,之前应该未曾见过面。
崔嗣水几个知道他接下来的打算,已经带头去寻找合适的铠甲换上,稍事打扮,便同朝廷的兵卒看上去没什么两样。
崔绎闲着也是闲着,坐在帐中,皱着眉端详俘虏的一正两副三个队长。
他不说话,帐内气氛格外肃杀。
谁也没想到,同梁王一向交好的魏国公会突然间由天而降,带着一支精兵出现在庆云城外。
不用说,诛杀严永昌自然也是出自于他的授意!
按说他反出京城,被朝廷大军追杀,正是自顾不暇的时候,可这个人偏偏嚣张万分地来了密州,要助朱英泽脱困,想到此,那三人忍不住两腿发颤,额上见汗:看对方行事就明白了,他们这些人肯定要被灭口,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副队长景元“扑通”跪倒,两手缚于身后,膝行至崔绎跟前,以头碰地:“国公爷,小人愿降。小人本就是梁王的兵,严永昌犯上作乱时我等驻守于此,并未参与,等知道时已经晚了,寻思着反抗也改变不了事实,徒然送了性命才苟且偷生,国公爷明鉴,请再给小人一次机会,让小人战死疆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