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游看得心肝颤。
他正苦思冥想,试图找个理由破解主角的戒心,院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来者嗓音娇俏,婉转如黄鹂。
“少爷,您怎么出来了?”
一个婀娜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那是个眉眼清秀的姑娘,一身淡粉色襦裙,娇艳可人,令人想起春日冰雪初融,枝稍悄然绽放的迎春花。
虽是下仆装扮,这“迎春花”身上的衣服料子却十分柔软顺滑,在阳光下折射出波光般的光晕,显然是上好的绸缎。
关珩尚穿着晨间那条棕色下衣,手脚不便,上身也套得十分凌乱,两人并列而立,一眼望去,倒像那姑娘是主子,关珩是下仆了。
谢子游看得眉头紧皱,心中隐隐感觉不妙,另外两人却仿佛习以为常,并未有异议。
花枝招展的姑娘快步走到关珩身边,妩媚杏眼中泫然欲泣,扯着衣袖黯然道:“少爷,他们夺走了您的院子,我没办法,只能暂时将您搬到这里。”
“哦。”关珩望着少女,眼眸中浮现出淡淡笑意,随口道,“没事,这里乱了点,但也安静。”
姑娘点点头,眸光中涟漪浮动。
纤纤玉手从袖中探出,长袖折起,露出少女手臂上一片深红色疤痕。
她递给关珩一个食盒,食盒由红木制成,表面刻着精致的花纹,一打开笼盖,属于水果的甜香之气便扑面而来。
“少爷半天没吃东西了。这是红儿去厨房亲手做的点心,少爷最爱的香酥苹果,少爷吃一点吧?”
“毕竟以后……恐怕很难吃到了。”
娇俏的侍女长睫微敛,眸色悲悯。
谢子游眯缝起眼睛,透过那水光潋滟的瞳孔,细细打量她秀丽的眉眼。
他角度偏低,恰好望见红儿垂首取食时唇角微扬,浅褐色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狠厉。
这是表忠心的机会呀!
他赶忙提醒关珩:“小心点,你这侍女有问题。”
关珩:“……我知道。”
少年在心底轻叹一声。
他与少女自幼相处,彼此之间极为熟稔,只看神色表情,便能大概猜到少女此刻心情。
鄙夷、忐忑、略带紧张又饱含期待……
迎着少女复杂的眼神,关珩接过食盒,捻起一块果酥,却不立即放入口中,只在阳光下反复翻动,细细瞧看。
红儿目光闪烁:“少爷,快吃啊。”
“不急不急,”关珩说,“让我好好享受一下,毕竟以后恐怕吃不到了……把我扔到这种偏远小院,父亲可是想让我自生自灭?”
红儿眼眶登时红了。
泪珠在她妩媚的杏眼中来回滚荡,少女娇声道:“少爷,老爷他是一时糊涂……红儿相信您,您一定能好起来的!”
“这不是能不能好起来的问题……算了。”
关珩摇头叹气。
他望着眼前娇俏的侍女,目光澄澈又悲伤,一时间令红儿心神震颤。
她刚起疑心,心想少爷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可下一秒关珩的目光归于沉寂,明亮安静,一如既往。
关珩在心底问谢子游道:“你的功法能解毒吗?”
谢子游立即道:“分什么毒,也分什么境界,不过这种小毒铁定是能解的。噬天嘛,连天都吞得,一点小毒素,毛毛雨啦。”
关珩点点头。
他悄然运功。
一股比之前更锐利的疼痛骤然席卷周身,仿佛数万把尖刀贯体而入,将经脉血液每一处末梢都搅得粉碎——这股力量的确击碎了他体内凝结的寒冰劲,但同时以更强的力道粉碎着他周身穴位,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少年面色骤然一片惨白。
仿佛数以千计的细小刀片窜动于体内,正毫不留情地切割着他堵塞的经脉,剧痛加身,宛如凌迟。
谢子游心弦紧绷,慌忙指引他:“忍住,忍住啊!不破不立,你快收拢玄力,汇于丹田,凝结玄丹……对,吸气,呼……”
关珩突然在心底道:“红儿三岁便进了我关家,名义上是我的婢女,但我一直拿她当亲妹妹。”
谢子游十分焦躁:“你给我专心运功!一口气运差了,咱俩都得玩完——你家婢女关我屁事,看她那模样就一身反骨。”
关珩:“你不用回话,我就感慨一下。”
“唉,其实也理解,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像我未过门的娘子那样,不虚伪,真性情,厌恶之人也能赤诚相待……”
少年语气诚恳真挚,言语间满是赞叹之意,听得谢子游几欲吐血。
他一丝不苟退婚打脸,怎么就变成真性情了?
可来不及反驳,便听关珩轻描淡写道:“红儿,我娘子送我的破障丹在哪儿?”
谢子游木着脸心想,真特么不要脸哦。
未婚妻、未过门的娘子,眨眼就省略得只剩娘子了——果然当时那掌玄冰劲还是太轻,就该打得他半身不遂。
红儿闻言,却是娇躯一颤,仓促垂首。
她撩起一缕长发别在耳后,指尖震颤,白皙的面颊浮起大片红晕。
少女紧张得嗓音都变了调,支支吾吾道:“少爷,那丹……让老爷拿走了。他们、他们觉得少爷用了这丹,也不见得能好,反而、反而是浪费,不如为家族打造一个新的修行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