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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璟曾说过:这世上,除了自由,其他的任何东西她都愿意成全了她的母亲。因为她的母亲是仅次于她的自由的第二重要的存在。只要她活着,“自由第一,母亲第二”的顺序,就永远不会改变。
    言下之意,江琛与白璟的关系就算再好,最多也只能排在第三。而且,一旦发生了什么必须逼得白璟在江琛和排在她之前的那两样之间做出选择的事,白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掉排在第三的江琛,而不会动摇前两位原本的地位。
    这就是白璟。从头到脚、从内到外的让人不舒服。但偏偏又是那样的吸引江琛。从第一次见面起,白璟就对江琛有着能瞬间触及她灵魂深处的谜一样的吸引力。——只因,白璟是个很真的人。真得让江琛永远都不想成为像白璟那样的人,但又离不开白璟的身边,更不愿失去像白璟这样的朋友。
    江琛对白璟的感情很复杂。她觉得自己始终从白璟那儿得到很多,但能回报的却很少。
    一直以来,江琛最擅长的在物质上对别人的过分付出,在白璟这儿从来就行不通。
    不仅是因为白璟想要的物质很少、且都能自己满足,完全不需要别人赠送;还因为,白璟最讨厌别人送她没用的东西,她甚至会当着对方的面直接拒绝接受礼物,又或者干脆就直说,就算收下了礼物,回去后也肯定会直接扔掉,因为用不着。
    不仅如此,如果对方明知白璟会这样做,还非要强迫她收下礼物,那对方可就会失去她的友谊了。——“一刀两断”这事,白璟从来都是做得很狠决、利落的,而且,她从来只给别人一次机会。
    风险太大,代价太高。江琛越是了解白璟,就越不敢随便送白璟她不喜欢或根本用不上的礼物,以免招来白璟对自己的反感,以致随时都可能被她给“一刀两断”了。
    可这样一来,时间一长,江琛就越发觉得自己亏欠了白璟太多。
    江琛没有经历过白璟经历过的那些痛苦,所以很多时候,在精神上,白璟反而是江琛的老师、前辈。但江琛能够回报白璟的,也只能是在两人一起住的那几年里,始终包揽代劳了所有跑腿的小事。尤其是在大学毕业后一起合租的那四年里,找房、交租、记账这类的琐事,就全都是江琛包揽负责的。
    那几年,所有认识她们俩的同学,都以为一直是江琛在照顾着白璟,没有一个会觉得:其实是江琛离不开白璟,而白璟只是为了不让江琛觉得亏欠了自己,才故意让江琛包揽了所有的琐事,像“管家”一样的待在她的身边。
    最初的几年,就连江琛自己也以为白璟是离不开自己的,但越到后来,尽管只是偶然发生过几次她没能及时处理了生活中突发的一些小麻烦,却见到白璟完全能自己应付,就算没有江琛,白璟也不会立马变成“生活不能自理”的状态。相反的,同样的麻烦,比起江琛,白璟能处理得更有条理、更有效率,还能提前把很多的隐患从一开始就给杜绝了。比江琛应付得更好。
    后来,两人一分开,过去全由江琛代劳的那些琐事,白璟自己也能应付自如。而且,比起和江琛一起生活,白璟似乎更加享受一个人的独自生活。她完全没有任何的不适应。直到那时,江琛才不得不承认:白璟过去之所以从不主动包揽那些琐事,不是她不会做,而是懒得做。
    不过,沮丧归沮丧,但江琛曾经担心的、会因为自己没能回报白璟什么而可能会失去两人关系的平等地位——这事,并没有真的发生:在江琛因为工作的关系搬到了离白璟足有两小时车程的地方去之后,白璟就开始每隔半年就会主动跑去她那儿蹭饭吃。虽然路费是自付的,但在江琛那儿吃的一顿饭分摊到两人身上时,也足够抵消白璟这一个来回的路费了,只多不少。这样一来,江琛心里的亏欠感也就慢慢被抵消了。但同时,她心里也清楚,白璟这是故意的。
    毕竟,在过去一起生活的七年里,白璟从来只肯跟江琛aa制,从来不肯接受她的请;却在她搬走之后,反而厚着脸皮跑来要她请。但即便如此,江琛似乎也已养成了一种习惯:就算心里不会觉得欠了白璟什么,但多数时候,她还是会听白璟的话,很愿意主动为白璟跑腿——如果白璟需要的话。
    时至今日,面对白璟时,江琛仍会如此。不自觉的,完全自愿的。
    **
    “我想去你喜欢去的地方转转。这市区不大,一天应该就能转完。我想趁此机会,听你讲讲你和这些地方的故事。你喜欢去的地方,一定有你特别难忘的故事。我想知道那些故事。”过去成天总在嚷嚷着要吃海鲜的江琛,却在临睡前突然选择了“计划”。
    对于眼前这个已经在晚饭时吃过了海鲜面后就再没嘴馋其他海鲜的江琛,白璟倒是有些意外了。心下隐隐觉得:江琛她或许已经猜到了什么?
    “可是,如果你真想要跟着我把我在市里所有有故事的地方都转上一遍,还要都听一遍我在那些地方发生过的故事,那你可就没时间坐船出海啦。”
    “没事,看海什么时候都行。我要真想看,自己去看就行。但你的故事,我怕错过了这次机会,就再也听不到了……”
    白璟的心一下就像被谁像敲鼓一样的重重敲击了,不禁咚的一下,汗毛不觉都竖了起来,鸡皮疙瘩也都瞬间生起。
    只一瞬,白璟心里的那个从来只是“旁观”的“白璟”,就对其他“成员”嘀咕了一句:“难道这感觉就是‘心虚’?”
    “呵,你倒是精明。”白璟第一次对江琛说话会有些底气不足。
    “那是。咱俩认识都快二十年了,这还是你头一回请我来呢。那我还不得好好把握住机会:既然能要,那当然是要那最有价值、最是一旦错过就不能再要的!”
    白璟只是心虚的嘴角微翘,似笑非笑的。但没再说话,只是匆匆翻过身去,背对着身边的江琛,不让她再看到自己的任何表情。但心里已经确信了:她反常的主动邀请江琛来老家,这事从一开始就等于是在暴露她的反常。江琛若看不出来,那才奇怪了。
    “虽然江琛不一定能猜到究竟会是怎样不好的事,但她一定已经猜到了是‘不好’的事,否则不会这么快就赶来。也就是说,她很可能根本就不是累积了什么假期,而是特地请假来的。她是特地来看我的。想在我愿意说的时候,及时知道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想知道,她能帮我什么?”
    心脏再次莫名绞痛起来。白璟只能紧捂着盖到鼻下的被子,不让自己发出什么抽泣声来。只是,那眼泪还是怎么也止不住的持续流淌出来。——她没有很想哭,可就是止不住眼泪的持续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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