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子筵,最近既然你也没有什么远行的公务,就也帮着皇后一起,给肥儿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如何?”皇上忽然心血来潮,笑着问。
“陛下如此看重微臣,本来不该推辞,但是既然新娘出自酂侯府上,那自然是应该由酂侯爷主理,若是有什么用得上微臣的地方,微臣自当鼎力相助。”子筵笑着说。
“也好也好,省的萧何总是缩在府里,一幅享清福的做派,这回朕也让他忙上一忙。”皇上打趣着说。
“皇上与酂侯爷的关系还真是好。”子筵说道。
“我和萧何,自然亲如兄弟。朕也是上了年纪了,吃了这些个美味,竟然有些腹胀,筵儿,你陪朕走走,皇后便早些回去歇息吧。”皇上说道。
“是,臣妾恭送陛下。”皇后恭敬的说道。
天气渐凉,纵然是皇宫之中装点的富丽堂皇,依旧抵不过这刺骨寒风。皇上和子筵两个人走在宫中的回廊之上,那些随从也只能远远的跟着,冬日严寒,一呼一吸便是一片白气,皇上在一片小偏院中站定,背手仰望着天色。
“子筵,你还记得你曾经住的小院子么?和这个院子有点像,也很小,一到冬天,树上的叶子落尽了,就变得乌突突的。”皇上感慨道。
“记得,陛下那个时候时常关照微臣,微臣心中感念。”子筵说道。
“是啊,那个时候,你还小,我去教你识字,陪你玩耍,只是那个时候你可不像现在这样,和朕如此生分。”皇上说道。子筵不敢接话,只得低头颔首,以示恭谨。“朕看着你从小长大,反倒是觉得,你更像是朕的儿子,或者说,如果朕的儿子之中能有一个像你这样的,朕便满足了。”
“陛下谬赞,微臣惶恐。”子筵道。
“这次出巡,让你查的事情,可都查清了?”皇上问道。
“是,在各个地方的主事官员之中,查出有十一名,都是皇后母家的亲随,这些人的任职,也都有皇后的举荐,另外还有一些小官员,也有裙带之嫌,名录微臣已经摘抄好了,晚些时候呈送给陛下。”子筵说道。
“皇后早些年为了朕吃了不少苦,对于咱们大汉江山亦是有功之人,这许多年,朕总是不忍苛责。但是朕老了,孩子们却都还小,这个天下终究是姓刘,不姓吕的。她心中对朕有情义,有恩惠,也有委屈和怨恨,朕都知道,只要她做的不过分,你便不要动手,只管派人盯住了便是。”皇上说。
“臣明白,陛下放心,臣自有分寸。”子筵说道。
“朕听说,你在查你父亲的事?”皇上问道。
子筵听闻先是一愣,转而如实答道,“是,只是还没有什么眉目,因此没有禀告陛下,望陛下恕罪。”
“何罪之有?为家人报仇乃是人之常情,天经地义。若是换做朕,朕也会至死查明真相,将歹人碎尸万段。只是子筵,你要明白,你现在姓刘,身负皇室的族籍,朕对你也是给予厚望的,你万万不可用自己的性命冒险,遇事要记得和朕商议,切莫轻举妄动。”皇上语重心长的说。
“是,微臣……儿臣记住了。”子筵该换了称呼,皇上欣慰了笑了。
“想当年,你父亲和我相识于江湖,他多次救我于危难,后来又为了我,几次带兵出征,拥护我起事,若说酂侯是谋略之上的第一功臣,那你父亲便是用兵之上当之无愧的第一功臣。只是没想到那一次他带兵长途奔袭,替我引开追兵,却中途受到了伏击,死于非命。你家中的那场大火,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人。这些都是朕的罪过,朕没有保护好兄弟的家人,实乃罪人。”皇上懊悔的说。
“此非陛下之错,陛下切勿自责。”子筵宽慰道。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回来也没有休息好,今日便早些回去休息吧。”皇上说。
“是,儿臣告退。”子筵说完,倒退着慢慢的退出了小院。
这时跟着陛下的随从有人走上前问道,“陛下,咱们是去何处休息?”
“去……戚夫人那里吧。”皇上说道,“听说她种的幽兰要开花了,咱们过去看看。”
子筵一路踱步出宫,途经丝织局的时候,路过一处小庭院。只见里面围满了人,似是出了什么事情,子筵走的近了,人群之中的说话声便也隐约传进了他的耳朵。
“公主,您息怒,这个孩子来到丝织局的时间尚短,还没有给您做过衣裳,这次是第一次做,出了纰漏,是奴婢教下不严,还希望您不要怪罪,饶了这一次吧。”说话的是丝织局的掌事姑姑,姓莫,年纪约莫有四十出头,也是宫中的老人了,素日里很知礼数,不知道这是惹到了谁,这般忙不迭的赔不是。
“谁要你替她出头,这个贱人给我做了这么难看的衣服,一定是诚心的。我今天就是要剁了她的手喂狗,你又能把我怎么样?!”说话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样貌娇美,却是双目细长,自带一种刁钻的模样。她衣着华丽,头上戴着各色的宝石簪子,珠光玉翠,装扮看着不像是少女,倒像是个贵妇人。此时她正叉着腰,把一件绛紫色的长裙踩在脚下,大发雷霆。
“公主生了这么大的气,竟然要剁了人家的手喂狗?我看太浪费了,这样好看的手,不如剁下来送给我,我可是最喜欢收集美女的双手了。”子筵悠悠说道,众人见是云王爷,连忙闪到了一旁,让出路来。
“子筵哥哥!你回来了?怎么没来看我!”公主一看到子筵立刻变得笑逐颜开的。
“鲁元,你又在胡闹了。”子筵小声责怪道。
“她……她做的衣服我不喜欢!”鲁元公主是皇后与皇上所生的嫡亲长公主,平日里自然娇纵跋扈一些。
“她做的衣服不好,你就要剁了人家的手。我出门这么久,你说要给我写信,可曾给我递过来半个字?按这么说,你又要剁几次手?”子筵打趣说道。
“子筵哥哥!”鲁元开始撒娇,不认账。
“好了,家宴已经结束了,你还不赶紧去给皇后请安,这边我帮你出气,可好?”子筵说道。
“好,那改天你一定要进宫陪我玩哦。”鲁元一边说一边带着一众人笑着朝皇后的宫中走去了,心情竟然一片大好。
“莫姑姑,带大家做事去吧。”子筵吩咐道,于是众人便一尽散了。子筵上前扶起那位跪在地上的少女,她跪了太久,腿已经麻了,浑身发抖。那少女一抬头之间,倒是子筵愣了一下,这张脸,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竟有些面熟。
“你叫什么名字?”子筵问。
“云晴。”那少女说道。
“可有受伤?”子筵又问。
“没有。”少女小声的回答说。
“公主不喜欢幽兰花,以后不要用这个图样了。她喜欢芍药,你回头再做一件赔罪,就说是云王爷罚你做的,自然就没事了。好了,快回去吧。”子筵嘱咐了几句,便转身走了。
云晴站在原地,看着王爷远去的背影,只觉得胸前小鹿乱撞,竟然莫名的红了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