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仰脖喝了两口茶,润过嗓子将手里的茶杯递给春樱。
一抬眼,看见安凝羽疑惑不解的望向自己,凝霜愣了一愣笑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安凝羽将茶杯递到嘴边,转脸将空杯递给夏萤,这才拖着凝霜朝西屋赶去。
待两人离了屋子,春樱笑着同夏萤闲聊道:“还是姐姐想的周到,知晓多凉一杯热茶预备给大小姐,只是大小姐屋里的丫鬟委实插进了些,瞧瞧咱们大小姐的杯子底愣是滴水未留,显然是渴坏了呢。”
夏萤抬起头,朝春樱望了一眼淡然回道:“在主子手下做事,最忌讳话多。”
说完,伸手将两只用过的茶杯拿去洗涮。
春樱愣了一愣,她与夏萤同岁,甚至比夏萤还大两个月份,方才自己不过是略带气的同她唤一声姐姐,没想到糟了一顿数落,心中隐隐有些不悦,却不好发作。
秋蝉上前两步,伸手拉着春樱低声安抚了两句:“春樱姐姐不必放在心上,夏萤姐姐在咱们这些人中最是沉稳。她必然不是有意教你心里添堵,只是怕你说惯了嘴,回头不小心叫大小姐听去了,难免要吃点苦头。”
一旁,年纪最小的冬雨,瞪着两颗黑溜溜的眼珠子,望着这三个比她大不少的小姐姐,不敢随意开口说话,一个人站在床头默然不语。
她也觉得夏萤虽然不苟言笑,但在她们这四个人里面,举手投足间透漏出的那种气势,会叫人不由自主的听服于她。
大小姐前脚出了门,春樱就敢在背后调笑,说轻了有轻视主子的嫌疑,说重了就是在主子背后妄论是非,那可是要掌嘴的。这些话叫夏萤听去了,不过是出言不痛不痒的提点她一句。
至于她领不领情,甚至今后要怎么做,就不是夏萤想操心的事了。
春樱糟了夏萤一顿说教,只觉得待在屋里很是尴尬,虽然夏萤并不与她们说笑,也不去关注其他人做些什么,但春樱总觉得,夏萤一双眼像是无时不刻不看着自己,一来二去的难免浑身难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屋里来来回回转了几圈,摸摸这个看看那个。
夏萤将书房收拾了半天,转脸看着春樱伸手摸向厅前,墙上挂着的那副春夜宴会图,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追过去,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别乱摸。”
春樱愣了一愣,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
只觉得,她果然是无时不刻看盯着自己的错处,是不是打算在三小姐回来的时候,在小姐面前美美的告她一状?
“又是你!”春樱咬了咬牙,面上不由得带了三分怒气。
夏萤瞧见她眼底的恨意,略微有些吃惊,转脸望着墙上那幅画昂了昂下颌,示意她道:“你知道这幅画叫什么么?”
春樱奋力扯开她的掣肘,顺势扫了一眼那幅画,语气带着些许不屑与怒意,冷哼了一声回道:“不过是幅画而已,叫什么有什么打紧的。”
身后,秋蝉牵着冬雨上前,小心谨慎的转身看了看门外,转过脸低声朝二人劝解道:“二位姐姐别再斗气了,若是惊着了西屋的姑姑和两位小姐,那可不得了。”
“不知道也不打紧,只是这画挂在此处太久了,这屋子略微有些潮意,你方才伸手若是伸手摸了上去,这画便毁了。”夏萤点了点头,轻描淡写的说了原因,转身扫了一眼屋内的陈设,眼底带了一些疑惑。
闻言,春樱脸上带了一丝震惊的神色,再次朝墙上那幅画望了过去。
果然看见,一些不仔细看便发觉不到的霉点,正若隐若现的藏在画中。
春樱脸上微微有些窘态,面上有些发烫发红,转过脸望着夏萤张了张口,想要替自己辩解两句。
忽然,夏萤“唰”的一下转过头,一双眼底带着冷意,板着面孔瞪着她不置一词。见此,春樱唇瓣颤了两颤,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冬雨上前两步,怯懦的抬起眼,望着比她高出一个脑袋的夏萤,小声唤道:“夏萤姐姐……”
夏萤闻声望去,看见她胆小而紧张的模样,不由得缓了缓脸色:“怎么了?”
冬雨嗫嚅半天,问道:“这幅画……是不是很贵?”
一句话,其余三个人皆为之一愣。
夏萤嘴角微动,带了一丝笑意对冬雨解释道:“你还小,就先这么认为吧。”
冬雨一副呆萌的模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夏萤转过脸,一双平静如水的目光,淡然望着春樱幽幽再道:“我不想管你,也不想管你们任何人,只是不希望你们做错事连累到我。”
整整一个下午,四个人在北屋里没再说一句话。
夏萤静静立在门口,两只手交叠在小腹前,低眉顺眼的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秋蝉见她一个人立在那,便不好意思再坐在桌边,慌忙起身与她站了个对面的位置,学着她的模样静立于此。
春樱见那两人站的那样一板一正,自己找了一处墙角站了过去,心里却实在不是个滋味,她嘴上说着不想管她们,自己却在那规规矩矩的站着,这不是逼着她们跟着一块站么?
她若是不站,等三小姐回来了看见门口站着两个,自己舒舒服服坐在桌边,岂能不恼自己?
暗地里,春樱将夏萤颠来倒去的骂了不知道多少遍,只记得站的脚心发痛时,安静的院内想起了几声脚步声,还有瑾萱姑姑几声轻微的说话声。
春樱抬起头,朝门口站着的那两人望去,却见那两人恍若未闻似的,依旧头都不抬一下,低眉顺眼的立在那。
她身子微微晃了两晃,觉得脚下有些站不稳。
下一刻,安凝羽拉着凝霜朝北屋走来,抬眼看向门口立着的那两个丫鬟,眼中带着一抹惊诧转脸问道:“妹妹,这都是你吩咐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