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听见凝霜的解释,脚下一顿立在桌边,遥遥望着床上裹着被子盘腿而坐的那道黑影:“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说完,伸手将圆桌上那支火折子拿在手中,为桌上的烛台点了亮。
凝霜依旧一动不动,两只手紧紧拽着身上的小被子,自顾自的想着什么。
只见那烛光跳了两跳,将原本漆黑的屋内照出一片光明。
安凝羽抬眼,望着凝霜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将手里的火折子放到桌上:“你这张脸……真是叫人又爱又恨。”若不是这张脸,凝霜此时应该还在后院自生自灭吧?
但又因为这张脸,安凝羽将如此手段施与到她身上,害她病成这样。
“你别过来!”下意识的,凝霜“唰”的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想要将自己与安凝羽之间保持距离。
闻言,安凝羽脚下一顿立在原地,望着距离自己三步远的凝霜,心中猛地一痛。
凝霜见她眼底闪过一瞬即逝的哀伤,缓缓缩回手重新扯着被子一边,一脸窘态的挪了挪屁股,为自己神经过敏般的防备,心里有那么一丝尴尬。
“母亲有一句话,要我带给你。不过……你想听么?”安凝羽转身,弯腰坐在一旁的杌子上,幽幽问道。
凝霜木讷的点了点头,一脸无所谓你说不说的神态:“哦,她说什么了?”
安凝羽转过脸,望着凝霜半低垂着头顶,眼帘掩着眼中的情绪,说不清听见这句话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但她既然问了,或许也不是那么排斥?
“母亲说:以后每月的药会叫萱儿姐姐亲自送来,这样就不会耽误你服药的时辰。还有,莫要叫瑾萱姑姑在西苑外遇见你,否则又要惹出麻烦来。”
凝霜牵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哦,我知道。”
安凝羽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说什么呢?
似乎不管说什么,都不能在只字片语间,消弭凝霜这些年所遭受的一切,更不能够云淡风轻般一笑而过。
忽然,凝霜抬起头望着安凝羽,问了一句:“长姐,我能出西苑么?”
安凝羽面上一怔,嘴角带着一丝浅笑:“当然可以,你是安府的三小姐,又不是关押在此的犯人,只是需要尽量避开不知情的人便是。”
“那我现在出门一趟,可以么?”
“现在?!”安凝羽愣了一愣,眼下府里差不多都快到了熄灯的时辰,这时候她要去哪?
凝霜掀开背上披着的小被子,从床边跳了下来,脚下匆匆忙忙的套上床边的绣鞋,伸手提了提鞋跟:“嗯,就现在吧。”这时候不容易叫外人看见,只要快去快回便是。
“你这是要去哪?”安凝羽见她这样着急忙活,一脸震惊的站起身。
凝霜张了张口,正准备回答她的问题,但话到嘴边一顿,闪烁其词的换了一句:“我去去就回,很快。”说完,不管安凝羽在身后的如何呼唤,风风火火的跑去门边,一把拉开门跳入漆黑的院中。
迎面吹来一阵凉风,凝霜伸手搓了搓双臂,抬头看了眼半空,只见今天乌云压顶,天空看不见一丝星光与月光,似乎是要变天了。
“小妹……你多穿件衣服再去。”
身后,安凝羽疾步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件外衫。
凝霜转过身,伸手轻轻推了推安凝羽伸过来的手:“不用,我跑着去便是。”
说完,转头冲进漆黑的夜色中。
任凭安凝羽如何喊,她始终没应答一声,头也不回的冲出西苑的月亮门后,转身消失在安凝羽的眼前。
安凝羽脚下追了两步,也没能追上凝霜那跑得飞快的步伐,顿时又气又急,忍不住跺了跺脚,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这病才刚好一点点,就这般不听话……”
凝霜一头冲出苑子,抬眼看了看三处方向,随便挑了一条路口脚下飞奔起来。
穿过游廊,走过一道又一道说不清的门,抬眼看了看四周,一脸茫然道:“这……这是哪?”
“明明知道自己不认识路,偏生要自己没头没脑的乱闯,你这是打算在安府走一夜么?”
安凝霜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座凉亭中,正站着那个身着一身月白色锦缎的身影,头顶束着白玉色的玉冠,左手随意的负在身后,右手中执着一沓纸。
她脚步轻快的朝凉亭那走去,面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此番来的正是时候,快带我去见李四罢。”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谁叫他正好在此呢。
那男子嘴角牵起一个笑意,戏虐道:“不过才过了几日,说话竟也文绉绉起来了?把你那舌头捋直,好好说话!”
安凝霜咧着嘴角,笑得十分得意:“我这叫入乡随俗,免得日后被人诟病。”走到男子面前,伸手欲要夺过他手上的那沓纸:“咦?这是什么……”
那男子右手一扬,望着小小矮矮的安凝霜训了两句:“不该你看的东西,还是不要好奇心太重的好。”
安凝霜嘴角一撇,理直气壮道:“既然不该我看,你带来作甚?”
男子眼底带笑,装模作样的板着脸唬道:“你就是这样给你老板说话的?”
安凝霜扯了扯嘴角,一头黑线。
这样见死不救的老板,她还没找他算账呢,他倒摆起老板的谱来了?
她伸手扯着司命那宽广的广袖,一扭一捏的扭着上半身,手里一摇一晃撒起了娇:“帅帅的司命小哥哥,你就给人家看一眼嘛!”
闻言,司命再也绷不住了,忍不住轻笑一声出了声,缓缓摇了摇头一脸无奈道:“你是打量好了,我脾气好好说话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