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安老夫人神情不耐的转过身,拧眉问道:“怎么了?”
霁寒绮指了指那道门,轻声说道:“应该就是这道阵法术,才会没人看得出她的脸。”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将那扇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门,上下左右看了几番,仍旧没看出来有一丝异样。
“来人,将里面的薛小姐抱出来就知道了。”霁寒绮转脸,朝身后两个丫鬟轻声吩咐了一句。
那两个丫鬟应了声“是”,这才跨进院中朝着北屋走去,一众人站在日头下不免觉得晃眼,安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也受不了这么强的日头,率先立在院墙边的阴影下。
其他人却不敢与安老夫人挤在一个屋檐下,纷纷地下了头垂首立在一侧。
不多时,两个丫鬟抱着凝霜出了院子。
两个丫鬟低头看了一眼,纷纷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这张脸与她们进去时看到的并不一样。
安老夫人脚下迈出院墙下的阴影,朝着昏迷不醒的凝霜走进了两步,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那张脸确实是与霁寒绮极为相似,隐约还有些安遂之的模样,身上穿的是她送的衣服。
安老夫人两眼一抹黑,身子一歪直接昏了过去。
场面一时间失了控,一众人乱哄哄的涌了上去,七手八脚的赶忙伺候着安老夫人回屋,另派了腿脚快的小丫鬟去唤府里的林大夫。
霁寒绮转过身,看见几乎站不稳的安凝羽,在大日头下浑身发颤,苍白着一张脸瞪着眼睛望着凝霜,却仍旧自顾自的摇着头,像是还不可置信。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你费尽心机想要害的,是你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并不是什么薛贞雨。”霁寒绮上前一步,冷冷望着安凝羽。
萱儿见安凝羽这般,心中有些不忍心,开口求道:“主子,大小姐也不是有意的……”
霁寒绮眼风一横,瞪着萱儿又道:“还有你,给我扶着她去安老夫人面前跪着去。什么时候老夫人醒了,对这件事既往不咎,你们再给我起来!”
说完,霁寒绮挥袖转身离去,安老夫人一把年纪若是气出个好歹,那才是最要命的。她须得回去照看,此番没时间与她们计较对错。
那两个抱着凝霜的丫鬟愣了愣,小心翼翼问道:“这薛……哦不!这三小姐怎么办?”
萱儿头疼欲裂,吩咐了一句:“先小心送回床上,你们两个留下一个先照看着,晚些时候我自己会过来照看。”于是架着神情恍惚的安凝羽,紧紧追随着霁寒绮而去。
待安老夫人悠悠醒来,睁开眼看见的就是霁寒绮,正坐在床边运用内力为她顺气。
霁寒绮看见安老夫人醒来,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从床边起身恭恭敬敬跪了下去,低着头顶态度十分诚恳,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好没传出安府的门,只要安老夫人气能顺了,其他都好说。
安老夫人被孙妈妈搀扶着坐起身,看着床边跪着的霁寒绮和安凝羽还有一个丫鬟,面上露出一丝疲惫之色,抬手朝她们挥了挥手,叹道:“哎……都散了吧。”
看见她们这三个人在这跪着,安老夫人就忍不住的闹心。
等她们三个散了,孙妈妈欲言又止的站在床边,想说又不知该不该说,惹得安老夫人心烦意乱,忍不住抬起头埋怨了一句:“你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呢?”
孙妈妈是安老夫人年轻时陪嫁来的丫鬟,在安府里除了老爷老夫人,便没有再看过谁的脸色,见到安老夫人数落一句,忙不迭问道:“那……那个外男?”
一句话,惹得安老夫人又不禁头疼了一疼,抬手扶着前额“哎呦”了一声,气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孙妈妈知道又说错了话,立刻抬手掌了两下嘴,一脸自责道:“老奴嘴笨,老夫人您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
那安老夫人刚刚顺过来气,立即气急败坏的抬起头,指着孙妈妈骂道:“你是年纪大了耳背眼花,还是存心跟我过不去?这哪有什么外男!”
孙妈妈愣了一愣,喃喃道:“可这人还在柴房打着呢……”
“哎呦……你还不去赶紧找人把他给放了!”安老夫人拍着床铺,急的差点没跳起来。
闻言,孙妈妈立刻转身,找人吩咐了下去,又立在了床边伸手将被子往安老夫人身上扯了扯。
安老夫人看见她就着急上火,十分不耐的朝她挥了挥手:“去去去……别在我面前晃悠,直晃得我头疼。”说着身子一歪,侧身翻了过去,手枕在头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额角。
另一边,霁寒绮她们三人来到西苑,霁寒绮坐在床边,眼底隐藏着隐隐约约的心疼,看着凝霜憔悴的面容,神情略微有些复杂,说不清是内疚多一些还是气愤多一些。
明明气得不得了,但是看见她躺在那的一瞬间,即便是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
安凝羽跟萱儿规规矩矩的跪在床边,都不敢出声打扰。
实在不是霁寒绮要她们跪,她从安老夫人那出来,一路火急火燎的赶到西苑,就静静地坐在凝霜的床边,一个字也不说。
安凝羽进门看见她那副神情,情不自禁的便跪了下去。
一个人低着头顶望着身前的空地,脑中将来到西苑后见到的一切,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回忆了好几番,越想越是内疚自责。
她不该这么急功近利,凝霜已经婉转的说过了:我不是你的对手。
那时她还以为,“薛贞雨”自知不敌自己,刻意求和讨好的一副说辞。
凝霜明明已经暗示过很多次了,偏偏自己太工于心计,完全把她当做了对手,根本没听出来她那弦外之音……
安凝羽抬起头,整个人浑身一颤惊了一瞬间。
原来,她看见霁寒绮下颌处挂了一滴眼泪,从小到大她从未见过霁寒绮落过一次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