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海给李思思打电话,让她把陆民接走,他拒绝和陆民见面,他告诉陆民,如果你想要死,那你就离我远点,你休想让我接受你的决定,我绝不会接受!
陆民临走前,留下了一枚小黄人样式的袖口。
乔海看着那枚磨的颜色有些脱落的袖口,又气又恨,他觉得师哥简直是个高手。
可恨他就是被他吃的死死的!
纪鑫知道陆民要主动安乐死,大吃一惊,他万万不想看到陆民死亡,因为对他来讲,陆民只有活着,才有让乔海厌倦的一天,陆民要是死了,那不就成了乔海的白月光?他这一辈子就别想和一个死人争了。
尽管他和活人争也争不过,不过纪鑫很乐观,觉得这都不是问题,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所以在陆民决定要安乐死的时候,纪鑫反而成了最热心的那一个,他百般鼓动乔海去劝陆民,结果乔海只是满脸绝望的看着他,说什么都不肯去见陆民。
赵卓燃来看乔海,乔海搂着赵卓燃哭,事到如今,他除了哭,已经没有任何办法。
那是他的师哥,他知道对师哥来讲,这样活在世上会觉得痛苦,可是、可是要他怎么接受亲眼看着他死亡?
赵卓燃拍着他的背:“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了,对不对?那就去见一见他吧,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我想这个时候他一定需要你的陪伴。”
纪鑫愁的眉头都打了结,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于是硬着头皮一趟一趟的往陆民家里跑,他向来话少,可是现在像是没说过话一样,在陆民耳边喋喋不休,甚至连“你死了,乔海就变成别人的了”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然陆民不为所动,铁了心要去赴死。
陆民觉得他和乔海之间的感情早已超越生死,他俩是灵魂共通,乔海迟早会理解他的。
他的合同签了一份又一份,名下的财产东一份西一份的分给了身边人。纪鑫愁的没有头绪,灵光一闪,想起来他的干儿子。
“陆民,你还有个干儿子呢,你死了,你那个病的不成样子的干儿子怎么办?”
陆民签合同的手顿了顿,平静道:“他早就先我一步离开了。”
一开始只是发癫,大家都以为是白癜风,后来才知道是胶质癌,做了手术后,靠着高价药维持生命,可惜这个病存活率太低,最后命运无情,收走了他干儿子的命。
而他的姐姐——高中时候对他很好的音乐老师,曾给他做过饭,在被学校坏男孩欺负的时候出面保护过他——在儿子离开之后,连一天都等待不下去,追随自己的儿子离开了。
与乔海分开的那几年,他经历了几场生离死别,从痛苦到接受,一点点消化这个世界给予他的一切,乔海是他世界里为数不多的温暖,尽管短暂,可是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能靠着这点温暖挺过来。
他相信如果活下去,乔海一定会对他很好,可是他不能这么自私,让他只靠着乔海生活,他做不到,更别提后半辈子的世界里无边无际的黑暗,一想到这样的日子就觉得窒息。
他的人生那么波折,所以他才那么的喜欢演戏,唯有在戏里,他才不是他。
戏里就是他的平行世界,是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底气,可他再也不能演戏了,但他相信,乔海会带着他的心愿,一步步走到最高处。
他甚至不用对乔海说明,他相信乔海会懂。
那些飘着玫瑰花香气的夜里,他在梦里都能感觉到乔海注视着他的目光,那时候他就知道,乔海会理解他。
他那么的爱他,怎么会舍得让他在黑暗里忍受孤独?
腊月二十八号,清北市下了一场小雪,薄薄的盖了地面一层,行人踏上去,留下几个深深的脚印。
陆民穿戴完毕,在楼上等待许久,直到李思思上来告诉他,乔海来了,他的脸上才浮出一个微笑。
看,他就说过他和乔海是灵魂伴侣,别人都不理解他,但是乔海最终会理解他的。
乔海穿了一身深色呢子大衣,袖口处别着那枚小黄人袖口,怀里抱着一束玫瑰花。
陆民接过花,手摸过去的时候,摸到了这枚袖口,他轻轻笑了笑,对乔海说:“我对你动心的那天,也是下了一场雪。”
那天乔海脚底打滑,摔倒在他和高冰中间,也摔进了他的心里,从那时候起,他早就分不清到底是戏如人生还是人生如戏了。
他曾经对乔海说过,他一直坚信有平行时空的存在,如果他感到痛苦,那么平行世界里的他就是幸福的,所以平行世界里的他一定和乔海有个圆满的结局。
因为在戏里,他和他共生。
李思思开着车往机场赶,眼睛肿成了核桃,她至今不能理解陆民为什么要去死,可是她知道,陆民无论做什么决定,她都没有资格干涉,只能接受,只能去执行。
后座上,乔海揽着陆民的肩膀,低低的同他耳语,嘱咐他衣服穿厚点,没事多来梦里看看他——如果这个世界不是师哥想要的,那么他愿意尊重他,送他到另一个世界,他不惧离别,因为总有一天,他会到达他的世界。
陆民手握一只玫瑰花,靠在他肩膀上:“小师弟,师哥很有耐心,你不必着急,慢慢的活,要活很长很长的时间。”
就像很久之前,他抱着小民站在黑漆漆的楼道里,等待乔海从剧组面试回来,他预测到危险的结局,但他还是等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