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杜尚宫第一个说的就是李如歆,可见是最拔尖的。
皇后笑着摸着她软软茸茸的发:“广陵郡王是圣人的族兄,便是在宗室也是说得上话的。”
言下之意李丽晗也明白,若是能够与李如歆交好,能让广陵郡王在宗室里说说话,李丽晗的处境或许能好上许多,不至于是如此尴尬的地步。
只是李丽晗无意委屈自己去讨好谁,若是换了前世,只怕她会毫不犹豫选择了李如歆,那时候的她心心念念就是想让别人接受自己,害怕别人厌恶的眼光。
可是又如何,还不是落得那样的下场。
她在皇后怀里拱了拱,哼哼着:“阿娘,我挑好了。”
“就挑柏娘吧。”
那小娘子是真心诚意与她来往,也很有意思,多了她一起去崇文馆总不会无趣了。
皇后有些惊讶,但还是笑着道:“好,明日我让人请了魏国公夫人进宫来说话。”
回去时候雪下得更大了,木香替李丽晗撑着伞,丁香小心扶着她,木屐踏着落在地上薄薄的雪,踏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灯笼映照着摇曳出一片莹莹的光华。
李丽晗没了在殿中的轻松,抬头看了看远处宫墙外高高在上灯火通明的太极殿,蹙眉问木香:“贵妃娘娘呢?”
木香早先得了吩咐去打听消息,回话道:“说是使臣献贡之前便已经被圣人让人送回延嘉殿了,之后延嘉殿就闭了殿门,说是要闭门思过。”
李丽晗缓缓露出一丝笑容,却是比那白皑皑的雪更加冰冷:“最后是闭门思过……”
凤印依旧没有被送回来,圣人也没有提起来,也就是一切照旧,延嘉殿只是被申饬了,再没有别的。
她进了马车,丁香放下帘子,北风卷着雪扑在毡帘上籁籁作响,靠在薰笼上不言不语。
姚女史说人人都有所求,有所惧,那么圣人如今这样所求是为何?又是惧怕什么呢?她心里不安,始终想不到答案,可是在立政殿时见阿娘神色自若,平静以对,大概是已经知道了。
云贵妃再来立政殿时已经是大雪纷飞,她一身起花八团倭缎袄裙,披着秋板紫貂斗篷,头上不过三两支鎏金花钗,素净着脸扶着宫婢的手下了马车来,抬眼看了看玉阶上的立政殿,沉下脸向马车中唤道:“还不快下来!”
李丽萱不情不愿地探出头来,让宫婢扶了自己下车,瘪着嘴:“我说不来,阿娘非让我过来,先前皇后娘娘不也没说什么,为什么就非得……”
云贵妃脸色冰冷,转身带着宫婢向着玉阶上而去,理也没有理会她,只是丢下一句:“你若是还想被人赶下榻席,就不必跟着过来了。”
李丽萱又气又羞,却又不能不咬着牙跟上来,低着头在云贵妃身后一道往立政殿而去。
却不想杜尚宫笑着迎住了她们:“娘娘,魏国公夫人正在殿中觐见。”
云贵妃有些惊讶,却还是笑笑:“那我们在偏殿等一等吧。”
带着李丽萱在偏殿里安心吃茶,也不着急,与杜尚宫闲闲说着话:“魏国公夫人倒是宫中的稀客,平日里可不见入宫的,今日怎么这样难得。”
杜尚宫笑着陪着她:“……是怡宁公主殿下选了魏国公府二娘子作伴读,今日魏国公夫人觐见谢恩。”
居然挑了张柏娘,一直愤愤的李丽萱终于有了点笑容,那么多公侯府的娘子,李丽晗却只能挑了最不受待见的张柏娘,果然是物以类聚,她心里得意地嘲讽,只怕是想挑也没人可以挑了吧。
待到魏国公夫人从大殿出来,云贵妃才整了整衣裙,带着李丽萱进去了。
杜尚宫送了魏国公夫人下玉阶,只见她一脸惶惶,没有半点喜色,不由笑了:“夫人,这是可是好事。”
魏国公夫人回过神来,不安地苦笑:“尚宫不知,我家柏娘的性子……崇文馆那是什么地方,殿下们进学的地方,我就怕她闯出什么祸事来。”
杜尚宫笑容平和:“小殿下很是喜欢二娘子,夫人不必太过担心。”
魏国公夫人笑容还是有些勉强,但转身从婢女手中接过一张帖子,送到杜尚宫手中:“今日不曾见到怡宁公主殿下,这是赏花宴的帖子,还请尚宫代为转呈殿下,请她恕我们冒昧。”
杜尚宫看着那张帖子,心里暗暗吃惊,魏国公夫人进宫之前可不知道伴读的事,却还是想着要请怡宁公主去府上赴宴,可见是有心结交的,这倒是难得。
她接过帖子:“臣这就让人送到翠微殿去。”
魏国公夫人匆匆告辞,忧心忡忡上了马车,全然没有半点喜色,还真是与别的府上不一样。
李丽晗拿着那张帖子看了看,笑了起来,只怕是张柏娘的手笔,一手字迹方方正正,却是没什么棱角,看着圆头圆脑很是可爱,上面学着别家帖子的拽文,洋洋洒洒好些话,就是一个意思,过两日请李丽晗去府上赏花。
看来是真的弄了花回去了,这样着急请了过去。
李丽晗将帖子交给木香:“应了吧,明日我去跟阿娘说。”
木香接了帖子,小声道:“方才送帖子时,听说贵妃娘娘与平乐公主殿下去了立政殿见皇后娘娘。”
李丽晗却不觉得惊讶,淡淡一笑,既然要唱戏就得唱完一折,太极殿前请完罪,就该来立政殿了。
正说话时,宫婢进来禀:“常阳公主殿下来了。”
从上一回得了皇后的赏赐,李丽瑶便再未来过翠微殿,就是立政殿也不似从前去的那样勤快了,怎么这时候却来了。
李丽晗蹙了蹙眉,还是道:“请她进来吧。”
依着李丽瑶的性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也绝不是个轻易罢休的人,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来又是打得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