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冰密表情麻木,甚至还把唐语肩膀揽住,毫不畏惧地直视毕秋,“他,是我喜欢的人。”
饶是见过再大风浪的毕秋一时也语塞了,满眼写着难以置信,后退一步扶住大树:“……你故意气妈妈的吧?”
冰密不屑一笑:“我气你做什么,我只是在告诉你一件事,并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毕秋看向唐语,这男孩子显然吓傻了,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她努力顺气,使自己平静下来。
“还有什么事吗?”冰密问她。
“你是认真的吗?”毕秋凝然。
冰密看向唐语,问他:“你觉得我认真吗?”
“……”唐语想原地爆炸,承受着来自两道不同压力的视线,他硬着头皮说,“认认……真。”
刚一说完冰密就揽着他转身欲走。
“站住!”毕秋还是不放过他们。
冰密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可这次毕秋不是对冰密说的,而是对唐语。
“你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毕秋凌厉的视线直视唐语。
在法庭上,除了律师的嘴是杀人无形的利器以外,眼神也不容小觑。此时毕秋或许是无意地露出这样的眼神,但确实让唐语胆怯了。
唐语下意识地揪紧了冰密的袖子,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冰密自然察觉到了唐语的害怕,他眼神一沉:“你吓唬他能改变什么吗?”
“你是怪我这些年对你不够关心,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是吧?”毕秋逼问冰密。
冰密已经无法和她交流下去,她总是觉得自己是对的,总是习惯用那样质问对方律师的语气和亲人说话,他很反感。多说不益,拉着唐语再次转身。
然而没想到的是这次唐语竟然甩开他的手。
冰密:“!”
“阿姨!”唐语不知哪儿的勇气面对毕秋,“您真的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对我和冰密的事评头论足?”毕秋。
唐语双拳握紧,深呼吸了几次,大声道:“妈,你一点也不了解冰密!”
这样就不是外人了吧。
在场的另外两人:“……”
冰密拳头抵住嘴唇,掩饰忍俊不禁憋笑的嘴角。
“谁是你妈!”毕秋差点端不住架子翻白眼。现在的男孩子都这么开放吗?!
唐语不管了,索性脸皮厚到底,继续说:“你顾着自己的事业,他爸也顾着事业,你们离婚,完全不在乎冰密的感受。平时不关心,现在倒想起是他妈妈了?”
“他做什么选择,是他自己乐意的,不是为了要气你。你不理解就算了,不要做出这副令人反感的姿态。但凡你了解他一点,就不会阻止他的任何选择。”
“你以为我们是闹着玩的,可是我告诉你,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见过他,见了都说好。”
冰密侧头看唐语:“……”头一次见怂不拉几的小男友硬了一回。对着毕秋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的。
毕秋听到这里也惊愕地抬起眉毛。
唐语继续:“我们是认真的,还请阿……不,妈妈不要试图分开我们。”
“你……”毕秋本想反驳回去,但听到那声“妈妈”差点把她噎到。这臭小子好像捏住她七寸了,竟然有点不想和他争辩。
冰密扶额。他还能叫唐语别喊妈了?
三人在树下僵持着,唐语话音落下竟然好久没人接上。气氛一度尴尬。毕秋的骄傲也不允许她低头,抿紧嘴唇。
忽然“哇”地一声,唐语哭了出来,着实又令在场两人:“……”
这又是闹哪一出?毕秋警惕地盯着唐语,这小子比反方律师还要出其不意,路子有点野。
唐语抬手捂住眼睛,哭得抽抽,抹眼泪,说:“你都不知道,在以前,我很嫉妒冰密,怎么会有这么优秀的人,拿了我永远拿不到的奖,考到了我永远考不到的分数,有了我永远也达不到的颜值。我以为他是最幸福的人,可是……”
“后来我发现,他优秀得没有灵魂!他像是一具被荣誉堆起来的雕像,尽管看着闪闪发光,其实内里灰暗又空虚。没有友情爱情亲情,孤独又冷漠,跟他比起来,我幸福多了!”
毕秋怔然看着哭得毫无形象的唐语,脸色逐渐苍白。或许在别人听来冲击没有那么大,但是在她听来,仿佛一记重锤砸上了她的心。疼得呼吸困难。
唐语还没说完:“和他在一起后,我拼命地往他身体里、思想里注入温暖和感情,用了很久的时间,他才变得像现在这样。”
“现在……你想把我从他身边夺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不是学法律的吗,你判定一下,谁有罪?!”唐语放下擦眼泪的手。泪眼婆娑地瞪着毕秋。
此时毕秋眼里晦暗,很久很久未曾触动的她,微不可查地哽咽了,眼圈却红了,意识到以后立刻偏过头去。
她做错了吗?
毕秋以前从不怀疑自己的做法,但是……
三人再度陷入沉默,冰密的视线从未离开过唐语的侧脸。他根本料不到平时粗神经的唐语,竟然有过那些想法,做过那些事。
如果今天毕秋不来,他是不是永远不知道自己曾被唐语如此真心地对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