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队长,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我是搬过一些纸箱,这和你们办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纸箱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空调啊!”
“是空调?空调怎么会有大纸箱和小纸箱呢?”
“对啊!空调有主机,有外机,主机和外机大小不一,包装箱当然不一样了。”
按照秀芹对纸箱的描述,纸箱的体积还真有点像是空调的包装箱。
“你把空调搬进157号做什么呢?而且还不是一次。”
“我一说,你们就明白了:那些空调是我在城南仓库提的货,是我找朋友帮忙,给学校几个领导买的优惠机,下班以后,我到城南仓库去提货,先带回157号,准备第二天早上和安装工一起运到领导家去安装。”
“家电产品不是有商家送货上门并安装的吗?”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买的是优惠机,货一到就被人提走了,想等人家送货,那要等到猴年马月。那时候,空调是紧俏商品,拿在手上才算是自己的。稍微慢一点就变别人的啦。”
赵子蒙和令狐云飞对视片刻,赵明涛的叙述似乎合情合理。
赵明涛站起身:“赵队长,请等一下。”
赵明涛走到门口,对着外面道:“小刘,你过来一下。”
不一会,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小伙跑了过来:“赵队长,你有什么吩咐?”
“小刘,你看看马校长和刘书记在不在办公室,不管在不在,你找到他们——把他们请到这里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请他们过来。”
“好勒。”小刘一溜烟地跑走了。
几分钟以后,小刘领着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和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走进办公室,他们就是马校长和刘书记。
马校长和刘书记的话证实了赵明涛的说法。
赵明涛送走马校长和刘书记以后,谈话继续。
“赵队长,我给你们泡几杯茶。”赵明涛的态度始终很温和。
“不用了,你请坐下,我们还有一个疑问。”
“赵队长,您请说。”
“你住进157号不久,有人看见你一连几天都和一个五十几岁的男人到‘客常来’去泡澡,有没有这回事情呢?”
“确实有这回事情。”
“我们想知道,那个五十几岁的男人是谁?”
“我只能跟你们说,那个五十几岁的男人,和你们正在侦办的案子没有一点关系。”
“这个问题不能含糊,你必须说清楚。”
“这涉及到我个人的隐私。”赵明涛望了望门外,压低声音道,“这样吧!我领你们和他见一面,但我不能告诉你他姓甚名谁?也不能告诉你们他在哪里工作。至于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请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只要你能把情况说清楚,和案子无关的事情,我们不想过问——我们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
“你们想让我怎么做呢?”
“你想怎么做?”
“只要你们不在他跟前捅破这层窗户纸就成。”
“我们只需要确定你所说的人就是那位和你在‘客常来’泡澡的男人就行了。我们尊重你们的隐私。”
赵子蒙已经猜出赵明涛和那个男人之间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赵队长,你们看这样行不行?”赵明涛眉头紧蹙。
“你说。”
“今天晚上,我把他约到‘客常来’泡澡,让跑堂的辨认一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情况一定是‘客常来’的跑堂师傅向你们提供的。”
向同志们提供情况的,除了‘客常来’的曹师傅,还有鞋匠江师傅。
很显然,到目前为止,赵明涛和那个男人还保持这那种关系——至少还有联系。
“行,今天晚上,我们在‘客常来’等你们俩。你们大概什么时间到?”
“我们七点半钟左右到。”
“你们到几号厅?”
“一号厅。”
大家在物资学校只耽搁了五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赵明涛将几个人送出学校的大门,他很感激赵子蒙,因为赵子蒙接受了他的方案,既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又保全了他和那个五十几岁男人的颜面。
一天无事。
当天晚上,在一号厅跑堂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人就是曹师傅,曹师傅说,另一个跑堂也认识赵明涛和那个五十几岁的男人。
赵子蒙一行五人,已经脱去外套躺在椅子上喝茶,在赵子蒙的旁边,还有一个熟悉的面孔,他就是鞋匠江歪子——赵子蒙邀请他泡澡,同时辨认一下即将出现的两个人。
随着天气的转凉,澡堂里面的人越来越多,一号厅里面的人尤其多,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老百姓口袋里面的钱渐渐变多了,日子也越来越好过了,所以,到客常来泡澡的人越来越多了。
结果是不言而喻的,但赵子蒙必须这么做——这个程序是不能省略的。
今天晚上,也只是履行一个程序,赵子蒙和大家一边等候赵明涛的出现,一边思考案子的事情。从表面上看,案子变得越来越简单和清晰了,但事实并非如此。
要想找到那个姓马的,绝非易事,等待大家的将是更加困难、更加艰苦的工作。一团乱麻,终于理出了几根线头,但都和案子无关,乱麻仍在,线头在什么地方,还不知道。
赵子蒙和同志们突然陷入一种莫名的困惑和迷茫之中。
七点三十一分,一号厅的门帘被掀开,一前一后,两个人走进一号厅。
曹师傅迎了上去,走在前面的人是赵明涛,走在后面的是一个六十几岁的男人,此人的身上穿着一条米色休闲西服,右手臂上搭着一件咖啡色的黑色毛呢大衣,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变色眼镜。
“就是这个人。”江师傅低声道。
曹师傅将两个人安排在两个躺椅上坐下,另一个跑堂送上来两杯茶。
曹师傅借给赵子蒙和顾所长添水的空挡,朝两个人点了一下头。
赵明涛只管低头脱衣服,他什么都不看——其实,他已经已经看到了赵子蒙等人。这场戏,他必须演下去。
确认的过程就这么简单。
赵子蒙可以在赵明涛的后面划上一个休止符了。接下来的戏码,同志们已经没有必要再看了。
接下来,五个人在“客常来”泡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澡,在暂无头绪的情况下,让大脑和身体好好放松休息一下,也不失为一种明智的选择。
九点半钟左右,赵子蒙一行走出‘客常来’。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冷了一些,同志们的脸颊感到了一丝的寒意。
走到157号的时候,赵子蒙突然停住了脚步。
“子蒙,你怎么了?”令狐云飞问。
“项代沫,你和萧路含回去休息,云飞,你陪我溜达溜达。项代沫,你把汽车的钥匙给云飞。”
项代沫从口袋里面掏出钥匙,交给了令狐云飞。
走出南巷口,赵子蒙右拐向西。看他的步伐和神态不像是溜达的样子。
“子蒙,你怎么走这么快啊?”
“我们到局里去一趟。”
“到局里去做什么?”
“到法医处去看看。”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脑子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想,先去看看再说。”
这时候,赵子蒙到法医处去看什么呢?一定是去看死者的尸骸。
赵子蒙的脑袋里面并非空空如也,要不然,他不会突发奇想,跑到法医处去看望本案的受害者。令狐云飞是非常了解赵子蒙的,只有在产生新的想法的情况下,他才会突然改变原来的生活轨迹和运动方向。在行动之前,他是不会说出自己的想法的。
令狐云飞没有再说什么,他加快步伐,跟上了赵子蒙。
令狐云飞不说话,赵子蒙反而开口了:“云飞,死者遇害的时间在一九八六年五月前后,车华庭的父亲车仁贵也是在这时候失踪的,这难道是一种巧合吗?”
“你怀疑死者有可能是车仁贵?这不可能,除了时间和年龄相符以外,身高和牙齿都对不上号。就是把天想出一个窟窿来,也没法将这两个人凑到一块去啊!”
“我们在调查这个案子的时候,车仁贵好几次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面。根据车老大提供的情况,车仁贵可能不是离家出走那么简单。”
令狐云飞刚刚启动汽车,看见一个黑影跑了过来,打开车灯,这才看清楚来人是林狄,她的手上拎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包。
令狐云飞打开车窗:“林狄,你怎么来了?”
“队长,我有话跟你们说。”
“快上车,边走边说。”赵子蒙打开车门。
林狄坐稳之后,赵子蒙问:“林狄,你想说什么?”
“你们到‘客常来’去泡澡,我没有事情做,随便翻了翻所有的资料。”
“你发现了什么?”令狐云飞道。
“队长,我们要不要请教一下萧老?”
“向萧老请教什么?”林狄的话比较唐突,赵子蒙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你们看看这份尸检报告。”林狄从手提包里面拿出一个谈话记录本,打开谈话记录本,里面是一张尸检报告和十几张照片。林狄将尸检报告展开来,和照片一起递到赵子蒙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