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他先是大喊了一声,又想起什么,顿时哭笑不得:“那不是……那是咱们隔壁邻居家的霍姑娘!”
“哦?”男子拿筷子的手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那今日真是多谢霍姑娘款待了。”
霍满月却没意识到什么,蹙着眉有些紧张地替他束好了发,将那支半旧的青玉簪插进去,才缓了一口气,甜甜一笑:“满月手艺差,还望……”
她目光转向陈伯,陈伯忙道:“我家公子姓云名峤。”
“还望云公子不要嫌弃。”
陈伯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得干巴巴地一笑:“辛苦霍姑娘……我这就把借据写了。”
三下五除二写了一张二十两银子的借据,霍满月没半分犹豫地按了自己手印,又行了礼,才出去了。
陈伯送了她回来,跟自家公子大眼瞪小眼半晌,云峤轻咳一声:“所以刚才那位,不是你新买的丫头?”
“自然不是……”陈伯一想到方才的情形就忍不住捂脸:“公子可真是……人家一个尚未及笄的黄花闺女,怎么能让她替您束发……”
“是不太好,”云峤面色平静:“但她可以拒绝。”
得了吧,就凭您这皮相,天底下几个姑娘家舍得拒绝?
陈伯暗暗腹诽。
“霍姑娘年幼,公子就别再欺负人家了吧。”他叹了口气。
云峤终于喝完了手中那碗菜粥,却并没停下,一伸手,又将食盒中明显留给陈伯的那一碗也端了出来,拿起勺子继续吃。
“说到欺负,这张借据又是怎么回事?”修长食指点了点桌上那张刚写好的借据:“这姑娘做了什么,要问你借二十两银子?”
陈伯拍了拍额头:“啊,这件事,我方才还打算禀告公子来着……”
他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云峤沉默半晌。
“陈伯,咱们如今还剩多少银子?”
“呃……出城时匆忙,并没带多少,一路雇马车,加上吃用,也仅剩……仅剩二十多两。”
“所以昨日你不过见霍家两个姐妹哭得可怜,就一挥手给了人家二十两?”
云峤叹了口气:“陈伯,我知道你从前也是一方豪侠,从不将这些黄白之物放在眼里,但如今咱们不比以前,再这样挥霍下去,怕是朝不保夕。”
“是借,不是给……”陈伯有些心虚地嘿嘿笑着:“我看那姑娘是个知礼的,昨日借得匆忙并没立下字据,今天一早人家不就亲自来了?可见不是个赖账的。”
“只是什么时候还,可就不一定,”云峤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又去看书:“我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这点银子,只是现在咱们分文俱无,又没一个对家务饭食之事精通的,后面日子要怎么过,还得仰赖陈伯了。”
陈伯语塞。
公子身份高贵,从前穿衣束发从未自己动过手,自己一介武夫,又是个大老粗,也没学过伺候人的精细活,这段时日原本就是委屈了公子,昨日原本商议定了,花些钱买个小丫头先暂时用着,实在不行寻个灶上的婆子帮着准备三餐饭食也好,结果自己一冲动将钱花光,后面要怎么办才好?
罢了,其他人先不说,国公爷总不会任由公子流落在外,自己一身蛮力,大不了像年轻时那样,去码头寻个扛大包的苦力活,先度过眼前这段艰难日子再说。
那边霍满月刚回家没多久,陈伯便过来还食盒和碗筷。
第5章 满月笑盈盈收了,……
满月笑盈盈收了,问陈伯:“菜粥可还合胃口?”
两碗菜粥都被公子一个人吃光了,陈伯连一粒米都没尝到,只吃了半碟生煎包,闻言只能尴尬地笑:“合胃口合胃口,满月姑娘真是好手艺。”
霍满月反而不好意思:“家中清贫,也没什么好的招待恩人,不过是自家随手种的一点小菜,想着天气热大家都喜欢吃些清爽的,才斗胆送了过去,陈伯跟……云公子不嫌弃就好。”
陈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方才我家公子有些无礼,霍姑娘不要见怪。”
“怎么会,”霍满月一抿唇,现出两个小梨涡来:“云公子看起来很好相处。”
只是有些不通俗务的样子,屋子里乱成一团糟,自己连束发都不会。
但一想到他那张脸,霍满月便释然了。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嘛。
陈伯摇了摇头,长吁短叹:“霍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公子原本也是富贵人家出身,只是前不久家中出了些变故,因此性格难免有些乖张,姑娘不介意就好。”
家中出了变故?
霍满月有些发怔。
她突然想到云峤脸上那道明显的伤疤。
陈伯也并没往深里说的意思,只解释了这几句,又道:“旁的还好说,只是意外伤了脸面,大夫说平日饮食务必清淡精细,可我这大老粗也不善厨下之事,前些日子都是委屈公子吃些外面买回来的饭食。”
“那怎么行?”霍满月下意识道:“外面的饭食再好,拎回来也都凉了。”
“可不是?”陈伯停了停,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幸而今日霍姑娘带来些菜粥,倒蛮合公子脾胃……”
霍满月想了想:“陈伯若有什么吩咐,不妨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