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孟哥,”卓一明哑着嗓子道歉,“让你们担心了。”
“你知道就好,”孟助理不忍心说重话,想了一会,还是说,“以后见到姜知野,躲得远远的,知道吗?”
听到姜知野这个名字,卓一明的表情僵了一下,支支吾吾地反驳:“姜先生怎么了……他对我挺好的,也没做出伤害我的事。”
好啊,还敢顶嘴。
合着刚才和谢老板在休息室里待那么久,就是在这个问题上没谈拢是吧。
孟助理皱眉道:“姜知野不是什么好人,你和这种人来往干什么?”
“孟哥……我觉得他挺好的,”卓一明小声说,“谢汶哥哥从来不肯和我谈心,但姜先生会。”
还说今晚姜先生很有耐心地听他倒苦水倒了半小时。
孟助理简直要被气笑了。
业界里谁不知道,姜知野脾气可实在算不上好,除非他被谁夺舍了或者撞到门失忆了,否则绝对不会给一个陌生小子这么充足的耐心。
唯有一种可能——姜知野在算计他,打算日后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卓一明一个正在读大学的男学生,没钱没背景,虽说小提琴拉得不错,可那也是谢汶花了不少钱给他砸出来的技能,除了一张清秀好看的脸,还能有什么拿来给姜知野的?
答案显而易见。
可卓一明怎么就是听不懂这个暗示呢?
于是孟助理决定明示:“姜知野他情人无数,专挑漂亮男孩下手,你……”
话没说完,远处有人向这里喊:“一明,快拿上你的小提琴,我们要开始了。”
卓一明如梦初醒,匆忙甩下谢汶的助理跑了上去。
“孟哥,演奏会结束我们再聊吧。”
他从别人手里接过自己的小提琴和琴弓,三步并作两步跃上舞台,快步跟上队友的步伐。
演奏大厅所有的灯光都打在他们身上,将台上台下分割成明暗两个不同的世界。尽管看不清观众们的脸,卓一明还是略有些紧张。
他循着记忆走到自己的座位,斜前方就是今晚的首席,整个交响乐团的中枢神经——谢汶。
从这个角度,卓一明只能看到他部分侧脸,光影勾勒着谢汶棕褐色的发梢,微尖的下巴,性感的喉结,宽肩窄腰,顺着那条手臂,再度来到他白皙修长的手指。
他完美得像一尊雕塑。
调整座位间,身边的队友注意到卓一明略有些发怔的神色,便低声提醒道:“一明,打起精神来,这才刚刚开始,千万别走神。”
“啊,”卓一明被吓了一跳,连忙应道,“谢谢你,我会的。”
斜前方的谢汶听到这句话,微微偏过头来看他。
卓一明顿时浑身汗毛竖起,手心发汗。
还好谢汶只是瞟了他一眼,低声说:“好好准备,别紧张。”
卓一明攥紧琴弓,怔了怔,待谢汶转回身的时候,这才后知后觉地脸红心跳。
今晚,交响乐团表演的曲目是《降B大调第二钢琴协奏曲》,由钢琴和圆号打头阵,谢汶作为一提的首席率先定调。
指挥家站在舞台正中央,微微抬手,流畅的音符丝丝缕缕地响起,瞬间夺取了在场所有观众的注意力。
今夜负责表演的交响乐团在国内可谓是首屈一指,一年的巡回演奏会只有三场,平时便一票难求,更别提眼下正值市里举办的国际交流音乐节。
能坐在台下的观众,基本上都是交响乐的骨灰级爱好者,否则也不会花大价钱买入场券。
但这其中并不包括姜知野。
他就坐在贵宾席最中央的位置,根本不需要偏移视线,就能看到灯光下的谢汶。
联想到两人不久前差点大打出手的情景,思绪就忍不住胡乱地飘。
这种无法控制情绪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在姜知野身上出现过了,他微抿着薄唇,面上闪过不耐。
这人在台上拉小提琴的时候倒是人模狗样,刚才硬闯他休息室的时候怎么就一副阴恻恻的样子?
姜知野打心眼里不想看见他,这些天本就烦躁的心情被谢汶这根导火索引燃,就连悠扬入耳的音乐也没办法让他静心。
身侧坐着的漂亮女人注意到他的烦躁,低调地小声开口:“知野……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一直都想来听这一场演奏会吗?”
她好不容易买到了这么好的位置,可姜知野看起来并不高兴。
“嗯,”姜知野心不在焉地胡乱应了一句,“今晚的节目手扶在哪?”
女人递过去一张卡片。
借着舞台上的光,姜知野瞥了两眼,随后脊背挺直,皱起眉毛。
“怎么回事,为什么William不在参演名单里?”
按理说,姜知野这种对交响乐的了解程度属于门外汉级别的,本应对演奏会完全不感兴趣才是。可他之所以抽出时间来参加,完全是为了那位神隐的制琴大师,William。
William是世界上最有天赋的制琴师之一,据传他手上调出来的小提琴在欧洲有价无市,可他为人低调,从来不曾在公众媒体面前露面。
姜知野不懂音乐,也不会拉小提琴,可是这不妨碍他收集名家手作。商人有了钱,都喜欢在豪宅里摆些阔气的艺术品充充脸面,这是常事,于他而言,今夜就是个花钱买涵养的绝佳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