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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星出来时,魏先生总算找齐了七七点的食材,做出来一盆盆糊满马赛克的不知名产物。
    七七气得掏出湛离给她准备的满汉席自己吃了个饱,然后自顾自睡去。
    魏先生“……”
    “噗呲。”窗外响起一阵促狭的笑声。
    魏先生举起一盆马赛克就向那处砸去。
    “哎呀!”灵葭扭身躲开,裙子上还是无可避免地沾染了几点马赛克,“你自己手残,还不许人笑了?”
    “干你什么事!”魏先生梗着脖子。
    “得得得,不干我事,”灵葭连连点头,悠悠说道,“我看您老人家胸有成竹得很,既如此,那我也无需让湛离教你做菜了。”
    魏先生梗了梗。
    儿女徒弟都是债,都是债!
    “你让他……做几回我瞧瞧。”魏先生颐指气使道。
    灵葭掏掏耳朵,“风太大,我没听清,您再说一遍?”
    魏先生深吸一口气,隐忍地重复“我说你让那小伙子做几个菜我瞧瞧。”
    “搜嘎,”灵葭闹够了,没再逼他,转头道“湛离你都听到了?你意思意思,少收点学费,毕竟魏先生于我们有恩。”
    “嗯。”湛离理所当然地点头,“那就意思意思,收一千上品灵石吧。”
    魏先生“……风太大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两千上品灵石。”
    魏先生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食指指着窗外的人颤抖不停,“你们这群天杀的强盗!”
    “三千上品灵石。”
    “……一千,爱教不教。”
    “成交。”湛离微微一笑,“早点想通不就好了,白白生那么多气作甚。钱财均为身外之物,能从我这里买到一技之长,你也算是赚到了。”
    灵葭在一旁不住点头。
    魏先生的收费同他的医术一样有名,求上门的也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无钱无势又不能投其所好的,便只能乖乖等死了。
    小草们早就同她告过密,旁人上门来求诊,仅挂号费就要交一千上品灵石,看诊按病情严重程度收取至少一万上品灵石,若是坚持要魏先生医治,那就等同于陷入无底洞,花个十多万都算少的。
    而湛离经过这么多年的钻研,一手厨艺出神入化,未必就不值钱。
    厨艺虽然没有治病救人看起来高大上,但每一个技巧都是经验,每一道菜都是心血,没道理白白教给旁人。
    魏先生自认德高望重,比他修为低的畏惧崇敬于他,比他修为高的亦礼让敬重于他,何曾有过被小辈点着鼻子教育的时候,当下气得七窍生烟。
    他这几日生的气比过去一千年都多,太伤肝了!
    莫生气,莫生气,不过是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他且大人不记小人过,往后总有他们受教训的时候。
    口,亨!
    魏先生掏出一只乾坤袋,认认真真数出一千上品灵石给湛离。
    “拿了钱就赶紧办事,快点教……做几道菜我瞧瞧。”
    灵葭闻言蹙眉,“不先给孩子们驱蛊?”而且是谁先拿谁的钱来着?
    “天色太黑,我瞧不清,明日再说。”魏先生理直气壮地反驳,“拖到这么晚还不是因为你。”
    开玩笑,他今天不学会做菜,明日宝贝徒儿吃什么?
    看穿了一切的灵葭朝天翻了个白眼。哪个修士会因为天黑而看不清东西的?
    “行,你老你说了算。”灵葭摊手。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魏先生伸手把湛离一指,“你动作快点,天亮前要是教……做不完,可是要退钱的。”
    湛离懒得同他争辩,掏出整套炊具演示起来。
    到底有炼丹的底子,魏先生学起来很快,清晨七七睡醒时,果真吃到了自家师父亲手熬的海鲜粥。
    魏先生还根据自己的理解,往粥里加入了一些进补的药材,七七吃得小脸发红,拉着灵葭一个劲道“好吃,姐姐也吃!”
    “不行!”魏先生立刻反对。
    七七不满,“师父不要这么小气,姐姐照顾灵草很辛苦的,要是连饭都不能吃,哪里会有力气嘛。”
    瞧瞧,多好的孩子!
    灵葭在七七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亲得七七咯咯笑个不停。
    魏先生眼睛通红,颓然将锅子一推,“拿去拿去!”
    灵葭嘴角微微翘起。
    湛离不在的日子,她的口粮有着落了。
    孩子们中了毛球的毒尚不足七日,此时仍昏迷着,倒是省了魏先生的麻醉步骤。
    “药童,看到那只药碗了吗?”魏先生指了指桌上装着黑漆漆液体的碗,“待会我喊你,你就端过来。”
    “哦。”灵葭瞄一眼那碗,又嗅了嗅,皱着鼻子道“这什么呀,好臭。”
    “我劝你不要闻,”魏先生淡淡道,“这是剧毒。”
    灵葭立即向旁边跳开两步。
    魏先生骂道“瞧你那怂样!站那么远作甚,回去。”
    灵葭不情不愿地挪回桌旁,屏住呼吸。
    鬼知道糟老头子是不是吓唬她,反正她不要闻。
    魏先生将一把银针在盛着药液的盆中浸泡片刻,让霍七抱着其中一个孩子放到榻上,然后随意地将手中银针一把甩出去。
    灵葭的心似那针尾颤了颤,只见银针根根准确无误地扎在了穴位上,连脸上都没放过,将那孩子几乎扎成刺猬。
    银针的下落看似整齐,实则有先有后极富规律,灵葭瞪大眼睛,以她的眼力,勉强能看到那银针似在追逐什么东西,封后路堵前路,很快孩子幼嫩的皮肤下便鼓起一个米粒大的小包。
    小包一路逃窜至中指指尖,魏先生一手紧紧捏按住孩子柔嫩的手指,另一手持刀在指腹一划,立即喊道“药童,拿碗来接住!”
    灵葭来不及多想,抄起那只毒碗凑过去,一簇暗红的血从伤口处喷射而出,落入碗里。
    一旁观摩学习的七七看得十分认真,但以她练气的修为,实在看不清什么东西。
    魏先生唇边露出一抹骄傲之色。这是他的徒弟!
    可以的话,魏先生当然也想放慢速度让七七看个明白,可这蛊虫非同一般,在血脉中移动速度极快,且一旦发现走投无路,便会立即自爆,释放体内剧毒。
    因此这套动作必须一气呵成,不能有丝毫犹豫停顿。
    若非魏先生修为达到强大的炼虚,亦无可能将其逼出,正因如此他当初才有底气同灵葭漫天要价。
    这世上的炼虚医者唯有他一人。
    被徒弟崇拜的目光包围着,魏先生有些飘飘然,转脸看到另一边捧着碗瞧个不停的灵葭,不由愣了愣。
    个小妖怪竟然真的不怕虫了?怎么做到的?
    她先前吓趴在园子里的模样可不是装的,作为医者,他一眼就能看出她的身体在受到惊吓时处于一种十分危险的状态,她是真的吓得不轻。
    情绪对身体的影响是非常奇妙的,有些被生生吓死的人他亦有所耳闻。
    不论如何,能改掉倒是好事。
    否则他的宝贝徒弟整天跟在灵葭屁股后面捉虫子,还怎么陪他……向他学习?
    灵葭捧着碗悄悄松了口气。
    先前她真是有些担心来着,毕竟在凌云之境中,她幻化出来的虫子虽同真的一般无二,但潜意识里她很清楚那是假的。
    而眼下碗里漂浮着的那东西,是真的虫子。
    那蛊虫在毒液中挣扎了片刻,便再也不动了。
    魏先生拈了一撮事先调好的草药涂抹在孩子指腹伤口上,摆摆手,“带他出去喂药,下一个。”
    湛离将这孩子抱出去,霍七紧接着又抱进来一个。
    在这紧密的配合下,不到两个时辰,魏先生便替所有孩子成功驱除了蛊虫。
    最后只剩下七七一人时,魏先生为她调制了一碗麻醉药,却被她严词拒绝。
    “七七不想喝,我想醒着让师父赶虫虫。”
    魏先生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眼中再次浮起骄傲欣慰之色。
    只有切身体会过伤病的人,才能成为更好的医者。
    然而感动归感动,魏先生却并不答应,“扎针很疼的,而且虫虫在身体里面逃窜的时候,会更疼,钻心的疼!七七啊,听师父的,乖乖把药喝了。”
    七七别过脸,双手捂住嘴,“唔喝!”
    “七七听话……”
    “唔喝!”
    “七七……”
    “唔喝!”
    灵葭“……”能不能别这么墨迹。
    换成她直接一巴掌拍晕了。
    然而显然魏先生舍不得违背宝贝徒弟的意愿,只得取了绳子将七七手脚绑住。
    “七七不怕,一会就好了。”魏先生安慰着,咬牙将银针甩出去。
    七七立即爆发出凄厉的尖叫。
    师父是对的,真的很痛!
    嘤嘤嘤。
    好在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很短,虫子随血液冲出身体的一瞬,她便感觉不到疼痛了,虽然银针还在身上扎着,针尾还在晃动。
    扎针是很疼,但比起虫子在血脉中横冲直撞的疼痛来,简直像是没有感觉,而且随着蛊虫离开身体,一种前所未有的松快感席卷而来,七七舒服地沉向床榻,陷入了昏睡。
    第二日,孩子们接二连三地苏醒,这也意味着,分别的时候到了。
    按照约定,金元宝三人灵葭是一定要拐回龟匐山的。
    其他的孩子,她也会让湛离暂且一并带回去,毕竟他们之中最小的尚在襁褓之中,且又不谙世事,这般走出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修养数日后,湛离和霍七便驱驶核舟,带着一群孩子离开了。
    灵葭开始了伺候灵草的苦逼生涯。
    可她没想到的是,平静的生活才过了没几日,魏先生的住处便迎来了新的热闹。
    姽婳扶着昏迷不醒的罗刹,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结界的阵眼。
    进入结界之后又深陷迷阵,在里面兜兜转转三日才走出来。
    在她最狼狈的时候,看到不远处鸟语花香的茅屋无疑令人精神一振。
    可当走近时看到蹲在园子里的熟悉身影,那丝喜悦立即被狂卷而来的恨意取代。
    她将罗刹随手一推,五指化为利爪,神情狰狞如恶鬼,向那个蹲着的女孩走去。
    “在我的地盘上,不许亮出兵器。”一道威严的声音兜头砸下,同时有寒光自茅屋中飞出,将姽婳的利爪齐根切断。
    这声音这威压令姽婳心头一震,清醒过来,立即露出焦急之色。
    “魏先生,我是万妖大殿的姽婳,您认得我的。”
    魏先生背着手从茅屋里缓步踱出,皱着眉毛打量她,半晌,“不认得。”
    姽婳“……”
    灵葭险些笑出声。
    姽婳刚进结界,就有灵草向她通风报信,她又立马向魏先生告了一通状,此时魏先生对她与姽婳的恩怨早已一清二楚。
    一个是自家药童,一个是不知所谓的坏女人,要帮哪一个他自然有数。
    姽婳只是片刻失神,随即扶起倒在地上的罗刹,“您不认得我,那么应该认得他,他是夜叉王罗刹。”
    “不认得。”魏先生拽了吧唧地睨着她,“你到底是来认亲的,还是来求医的?”
    姽婳噎了噎,低头道“我是来求医的,请魏先生救救罗刹。”
    魏先生伸出一只手。
    姽婳“???”
    魏先生啧了声,“拿灵石来,一千上品灵石请我出山。”
    说着又放低声音,喃喃道“一点规矩都不懂,还好意思说是万妖大殿的,丢人。”
    姽婳“……”她都听到了!
    但她必须忍,必须让魏先生救罗刹。
    姽婳找到罗刹时,若不是他身怀异宝阻挡了无望之野异兽靠近,他如今想必早成了无望之野上众多白骨中的几块罢。
    虽然没被吃掉,罗刹也伤得快死了。他虽是化神修为,但突破极限驱使那般庞大的兽潮袭击核舟,没被当场反噬而死已是命大。
    罗刹伤势严重,她本想撒手不管任他自生自灭,可忽然一个念头浮起,她便将他带到此地。
    魏先生近些年重新立了规矩,不是求医闻药的,一律不许进入他的地盘,不管你是什么来头。
    只要她带着重伤的罗刹,就能光明正大进入密林,找到灵葭。
    然后趁着魏先生为罗刹治疗之时,把她弄死!
    灵葭只是一个私自从妖主身边逃脱的囚犯,不管她用什么方法取悦了魏先生,在万妖大殿面前,魏先生不敢深究姽婳的不是。
    身为万妖大殿的大护法,她姽婳有责任有义务将这个罪人格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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