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如梦初醒的反应过来,将钱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拍打着车窗,急切的,嘴里似乎也在说着什么。
江别故看到了却没理,更没听到小男孩儿在说什么。
他是个聋子,听不到这个世界的任何声音,虽然会读唇语,但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心情去读,比如说现在,他就没这个心情。
丁程看看窗外的小孩儿,又看看江别故,欲言又止,却到底是没有说什么,发动引擎将车开了出去。
接下来的路很顺畅,车子一路停在别墅门口,雪还在下,丁程下车后撑了一把伞准备为后座的江别故打开车门的时候,才发现江别故已经先一步推开车门下了车。
丁程将伞移过去,撑在江别故的头顶上方。
雪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江别故原本应该是要快步走入室内的,可就在这漫天的风雪中,他走了两步又因为突然想到什么而顿下,回头看着丁程:
“那个孩子最后跟我说了什么?”
丁程没想到江别故会又想起这件事,但还是回答:
“他说,我不是要饭的。”
江别故没说话,只是站在原地静默了有将近半分钟的时间,继而才轻应一声重新迈开脚步回了室内。
——
清晨出门,下午回来,江别故连饭都没吃,他不觉得累,也不觉得饿,如今回到家,依旧是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留给自己,换了鞋,洗过手便直接去了书房。
他一整天没有去公司,需要处理的事情都在他的邮箱里躺着,当下能处理的回复过去,不能处理的顺手标记,等明天去公司再说。
冬日的白天总是短的,不到六点的时间,屋内已经只剩下电脑屏幕投射出的光亮了,江别故坐在书桌前处理工作已经有两个小时。
桌面手机震动的时候江别故才从屏幕上移开视线,看了一眼,是来自于好友徐宴清的信息:
【路过你家,见一面?】
江别故本身也是一个商人,他很清楚商人嘴里没多少实话的本性,可像徐宴清这么说谎不打草稿的倒也是难得一见,毕竟他不知道徐宴清究竟去哪里能路过自己这栋荒郊野岭的房子。
但明知徐宴清在撒谎,江别故还是去开了门。
雪依旧没停,徐宴清一袭黑色风衣站在门外,头发和肩膀都落了一层的雪,可看到江别故,他却洋溢了一个比春暖花开还绚烂的笑容,举了举手中的保温桶:
“路过是假,送饭是真,老太太特意为你做的,让我给你送过来。”
江别故勾了下唇角,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徐宴清迈步进来。
室内四季如春,徐宴清换个鞋的功夫身上的雪花已经消失不见,徒留一丝水痕,江别故没理会他,直接拎着保温桶去了厨房,放在了流理台上,没有吃的打算。
回身的时候徐宴清站在餐厅正看着他:“不吃?”
“没胃口。”江别故说。
徐宴清也没勉强他,点了点头:“你去忙吧,不用管我,等雪停了我就走。”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的确不是来家里一次都还要时刻做陪的关系,但江别故移开视线看了一眼落地窗外还在飘飘扬扬的雪,静默几秒后,还是走到徐宴清旁边坐下了。
他的确还有工作要处理,可是他也很清楚自己的状态不佳,即便此刻回去也是看不进去什么的,不如陪着徐宴清。
徐宴清正在拿遥控找节目,察觉到他的动作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意外,也没理他,权当没有这个人。
电视屏幕最后定格在电影频道,正在播放《寂静之地》,徐宴清放下遥控看一眼江别故:“这电影适合你看。”
全程一共没几句台词。
江别故没看清徐宴清说什么,也懒得问,就这么靠在了沙发椅背上。
没想着要睡,但迷迷糊糊的竟也睡过去,等感觉到额头上有什么东西触碰自己的时候,他也得以从失重的噩梦中解脱。
徐宴清正看着他:
“又做噩梦了?”
江别故看他一眼,没在意,徐宴清却离开了,没一会儿又回来,将一杯水和几粒药递到他的面前:
“吃了,然后去好好睡一觉。”
江别故对于吃药一直很抗拒,但这一次可能是真的不舒服,干净利落的吃了,倒是让徐宴清有些意外。
江别故要休息,徐宴清也不便多留,只是在江别故迈步上楼的时候徐宴清却突然抓住了江别故的手腕,在江别故回身看他的时候又适时松开,笑了笑:
“别故,我知道让你去认识新的朋友这件事不太可能,但至少也别总一个人待着,实在不行养条狗,养只猫也行。”
江别故没有说话,徐宴清也没有逼他立刻表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声晚安就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日子特殊,还是因为发烧,这个晚上江别故一直在做梦,噩梦,甚至罕见的遇到了鬼压床。
等他从意识清醒全身却不能动的状态下解脱出来的时候,全身已经被冷汗所浸湿,下意识的起身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他有些没由来的失望,他宁可是看到些什么的。
床头柜上的时间显示4点42分。
江别故掀被下床,赤着脚走向落地窗前,窗帘拉开才发现外面的世界早就换上了一层银装,即便在这天未亮的时刻也宛若发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