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不知道宋缨为何突……
长乐不知道宋缨为何突然这样说,但语气怎么听都不像是一件好事,他端着茶盏,慌忙跪下,低声哀求道;“求陛下别赶奴才走,奴才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想在御前端茶递水,只要能留在紫宸殿,让奴才做什么都行。”
宋缨没想到随口的一句话惹得长乐那么大的反应,她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道:“你说做什么事情都行,那你能为朕做什么?”
长乐迟疑了片刻,语气慌忙:“端茶递水,洒扫花艺,哪怕是清扫马厩,这些奴才都会做。”
“起来吧,你的手不应该碰这些。”宋缨将长乐扶起来,瞥见他急得眼角都红了,看来是真的不想被赶走。
她也没想赶走他,也不知这家伙怎脑子里都装着什么,怎么就会这样想。
虽然茶水没泼到他身上,但是却有一些飞溅到了他的手上,这滚烫的茶水将白皙的皮肤都烫红了,宋缨不免有些烦躁,长乐看了更觉自己笨手笨脚的惹了嫌。
他总是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没有意眠聪明伶俐,也没有三梁成熟稳重,宋缨不喜欢他也是正常,就连陈越,也有一个显赫的出身,偏偏他什么都没有,人人都说他生了一张好相貌,可宋缨看起来也不像是好色之人。
若她真的贪恋美色,应当早就会和名正言顺的皇夫圆房了吧,长乐这几日跟在她身边伺候,知晓她都是歇在御书房或者紫宸殿,并没有在晚上去过知微宫。
“朕不会赶你走,你的去留还得让朕好好想想,不要多想。”宋缨说完后才发觉自己的话有矛盾之处,可是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本非伶牙俐齿之人,更不会说什么漂亮话。
她握住长乐的手腕,看着那一片明显的红,也没见他喊疼,硬生生的忍下了,心里一阵烦躁,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可是看到长乐那双楚楚可怜的眸子之后,她将这些都狠狠压了下去,最后化为心中的一阵叹息。
长乐下去之后,直到晚间才想起手上的烫痕,心想这东西应该也能用玉露膏消掉,就从柜子里拿出玉露膏抹了上去,没曾想起不了一点效果,反而越发痛了。
他以往也不是身娇肉贵的主儿,如今却痛得直想掉眼泪,将自己的手腕都抓红了,他就硬是忍着,也不出去叫人,免得麻烦了别人,又叫人看见自己这副狼狈模样。
不就是一点痛,长乐咬牙忍着,用清水将烫伤处又冲洗了一遍,这才去了一点痛,他才知道原来玉露膏不能医治烫伤,但是夜色已深,他此时去太医院也寻不到太医,像他这种奴才也不好打搅太医休息。
他握着酸痛的手,勉强躺在了床上,心想只要撑到白日里便好了,只是今日却不能去御书房守夜了。
宋缨处理完最后一本奏折才放下笔,她往窗外看了一眼,却没看见长乐的身影,心想他是不是因为今日的事情而不悦,晚上竟消极怠工了,不过也是她没有说清楚。
宋缨觉得心烦意乱起来,便问了人长乐如今住在何处。
长乐是御前一个无名无份的小太监,上面的人见他整日往宋缨面前凑,挡了一些人的路,便特意没有给他分住的地方,他只能住在原先长夜宫的房间。
这还是意眠面冷心热,勉强给他分的一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个太监能够一个人住一间,是其余人想都不敢想的待遇,只是长夜宫离紫宸殿和御书房都有些距离,这得靠走着去,所以起身的时间也要比寻常宫仆要早。
长乐一直痛到半夜都还没止住,他实在受不住了,便想着去外面吹吹风,没想到一推开门便见到宋缨站在门前,皱着眉头看着自己。
他忍不住退后了几步,身上披着的衣服也掉到了地上。
“陛下,您怎么来了?那么晚了,嘶。”
宋缨握住了长乐的手腕,让长乐痛得叫出了声。
“那么严重,为何不去看太医。”宋缨推门进去,顺手将门合上,堵住了长乐的路。
白日她原本觉得只是有些红,用凉水敷敷应该能褪去,但没想到那么严重,也是,他生得这般娇嫩,皮肤也应该很脆弱。
“夜深了,奴才不想去扰了太医的清净,其实奴才有上药,没想到玉露膏没用,反而更加疼了。”
宋缨不知道是该责骂还是安慰,看着长乐半晌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玉露膏是去疤痕的,自然对烫伤无用,不过朕觉得你这伤口很快便能用上玉露膏了,你不想扰了太医的清净,就让朕在这里为你着急吗?”宋缨拉着他,沉声道:“必须让太医看看。”
“那么晚了,奴才.....”长乐摇摇头,有些不情愿。
“来人,去把太医院那些太医都叫来长夜宫,既然你不愿意自己去,那朕就叫他们来。”宋缨对着暗处吩咐道。
暗卫得了宋缨的命令,立马便要动身。
长乐这时候急得都要哭出来了,他抓着宋缨的手,眼神带着祈求,“陛下不必如此兴师动众,这般的话不知道明日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出来,奴才只需要涂涂药就行了,求您了。”
宋缨看着长乐,眼神微动,他只穿着单衣,少年姿容绝色,此刻更是眼尾泛红,声音清澈,眼睛里满是她的面容。
“罢了,武七,你去太医院拿些烫伤药便行了,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
暗处的武七庆幸自己还没有那么快动身,要不然可就酿成大祸了。
再也没有他们这些暗卫们知道宋缨的脾气有多执拗了,如今居然肯为了这人改变决定,看来还真是美色误君。
武七很快便顺了太医院的烫伤药过来,他目不斜视的交给宋缨之后便退下了,丝毫不敢看那只着单衣的少年。
长乐想要自己上药,却被宋缨严词拒绝,只能乖乖任由宋缨摆布。
这是宋缨不知第几次为他上药了,敷完烫伤药之后长乐果然觉得自己好多了,也没那么痛了,宋缨为他上药的时候特别认真,让长乐都移不开眼。
宋缨不知道此刻受伤的少年心里正在偷偷笑,她上完药后叮嘱:“这几日都不要端茶了,就在屋子里好好休息吧,朕跟前也不缺你一个。”
长乐刚才的欢喜被此刻这一句跟前并不缺你一个一扫而空。
他心想自己真是笨手笨脚,什么事都做不好,眼下真的要被宋缨彻底抛弃了。
宋缨见他又乱想了,这解释的话也不知应该如何说,她看到玉露膏,突然想起上次看到长乐脖颈上的疤痕,如今也不知道有没有去掉。
长乐穿的衣服将他的脖子遮了个严严实实,宋缨只得道:“你把衣服脱了,让朕看看。”
长乐睁大了眼睛,“陛下,奴才是个太监,没什么好看的。”
若是宋缨想看,有大把的男人愿意给他看,虽然长乐不愿,但是他最为自卑的便是这副残破的身子,他自小便受了宫刑,身子早就不大好看了。
“朕只是看看,不做其他。”宋缨见长乐不愿,便自己动手解他的衣服,她想看看玉露膏是否有效,若是疤痕去不掉她便要想再换一种了。
长乐简直都要哭出来了,他感觉到宋缨的手慢慢解开他的衣服,最后那双冰凉的手一直往上,停留在他的脖子上。
他闭上了眼睛,最后听到宋缨松了一口气的声音,“那道疤果然不见了。”
她只是将长乐的衣服拉到了脖子下面,方便自己看清楚,之后又帮他穿了回去。
她感觉到长乐像是很紧张,都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闭上眼睛后简直就是视死如归的姿态,倒像是她要对他做些什么。
她就算要做些什么也不是今天这个时候,更不会趁人之危。
她要的是心甘情愿,虽然她很想在这具年轻鲜活的身体上留下自己的印记,但是却还是有太多的顾及。
长乐觉得此刻尴尬极了,见宋缨又一直盯着他看,他不得不主动寻起一些话题,“陛下,夜深了,您今日打算歇在哪里?”
“后宫中只有一位皇夫,也不用翻牌子,不过朕今日不想走了。”
“啊?”长乐眨眨眼睛,不明白宋缨的意思,她说的不想走,是想留在他这里还是长夜宫?
“想什么呢,朕就在长夜宫就寝。”宋缨觉得逗长乐简直有趣极了。
她忽然问:“长乐,你还记得自己的父母吗?”
“奴才是个孤儿,只记得父母亲对奴才很好,其余的便都没有记忆了。”长乐摇摇头,若非他是个孤儿,也不至于入宫做太监,也许他不是太监的话,面对宋缨时底气也会多几分。
“没有记忆便好,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往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的。”宋缨眸色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能够遇到陛下,是奴才三生有幸。”长乐轻声道。
第二日宋缨离开前去长乐的房间看了他一眼,见他睡得安稳便放心去上早朝,只是没想到等待着她的是大臣们合意请求她尽早选秀充盈后宫。
如今皇夫是个心智不全的痴傻儿,女帝又年轻,这些大臣们便都想着送自家的儿郎入宫,尽早夺得一个一席之地,也能助力家族,而且说不定还能挤走痴傻皇夫,夺得皇夫之位。
自古帝王大选后妃,这已经是惯例了,宋缨也没有理由拒绝,只是那么快大选的话,陈越的处境会有些艰难,但是不选的话,迟早也只是时间问题。
“既如此,紫禁城五品官员以上的人家皆可以参选,这件事便交给礼部来准备吧。”宋缨敲定道。
第47章
礼部很快便……
礼部很快便着手开始准备宋缨登基后的第一次选秀,紫禁城中五品以上的官员纷纷都递上了自家的人选,只盼望能被女帝看中。
陈越不知道选秀意味着什么,但是下面的人跟他说往后要有很多人跟他一起住在宫里,还要陪在宋缨的身边,他这一听便觉得有些不开心了。
王氏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期盼女帝的心别变得那么快,也加紧了催促陈越和女帝圆房,男子既不能将主动权掌握在手上,合该早日要个孩子傍身,这样以后的地位也不会那么容易动摇。
宋缨将选秀的事情交给礼部后便没有过问了,这段时日也不知为何,她有时候并不歇在紫宸殿,也不歇在御书房,就想着往长夜宫跑。
她那几日都盯着长乐上药,那玉露膏也让他继续涂着,长乐虽不明白为何,但是都乖乖听话,宋缨盯着他白嫩的脖颈,只说不会害他就是。
玉露膏不光可以去疤痕,还能滋养肌肤,使皮肤变得更加光滑,吹弹可破。
礼部这边初筛选了一批人,之后便是要派人去管理这些人在宫中的衣食起居了,直到敲定最终的后夫人选。
宋缨点了长乐去负责,她现在虽没有明说,但也是逐渐将紫宸殿的一应事物都交给他来处理,不信他看不出一些端倪,但是长乐一听到选秀,其余的东西便都领会不到了,只觉得胸口闷闷的,怎么也透不过气来。
他接了这差事,没有提出半句异议,便下去布置一切了。
这次选秀最出色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尚书令的嫡子,文武双全,年仅十八,生得是丰神俊朗,本人更像个清冷的谪仙人。
另外一个便是武将之子,十三岁便跟随父亲上战场,十八样武器样样精通,面容英俊,高大威猛,是大部分女子都会心动的模样。
这两位出身也够,按照礼部那边的意思便是可充入后宫,只待女帝过目过容貌后便可以择日拟旨了,剩下的秀子没有多少出彩的,但是样貌也都不差,到时候都看女帝的意思,留下几个中意的,剩下的都赐花送出宫。
礼部将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长乐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安排了衣食住行之后便等着宋缨的吩咐了。
这些秀子见他是女帝派来的太监,有些都起了巴结的心思,希望他在女帝面前美言几句,甚至还公然将金子塞到他的袖子里,无论如何也推辞不得。
长乐瞧着这众多秀子,各个容貌不俗,而且家世还好,自己站在其中感觉就像是误入仙境的樵夫,卑微得连头也不敢抬。
宋缨将差事丢给他之后,过了好些天才问:“你觉着那些秀子有哪些出众的,你也觉得好的?”
长乐抿起唇,想起那些公子硬塞给他的金子,不免有些心虚的开口道:“奴才觉着各位公子都是极好的,不过最出众的还是尚书令的嫡子和裴武将的儿子,这两位样貌和家世都好,堪堪配得上陛下。”
“你收了钱倒是如此办差的?”宋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挑眉道。
此话显然是知道了他收了那些公子们的金子,长乐也是纠结良久,此时被戳穿又是要跪,被宋缨提前拦了下来。
“奴才未动那些金子,只是之前有老公公跟奴才说,若是不收钱,难安他们的心,也会给奴才带来麻烦。”
宋缨见他如此着急忙慌的解释,却是十分气定神闲。
长乐最后咬牙道:“奴才不是贪银子,若是陛下介意,奴才这就把那些金子交出来。”
“既给你了,便是你的,朕要你的银钱做什么,你留着这些钱,也够将来出宫置办田产,娶房媳妇了。”
长乐愕然,他看着穿着大红色凤袍的女子,却觉得浑身发寒。
“陛下,陛下是不要奴才了吗?”他声音含着颤音。
也是了,如今宫中选秀,到时候有各色的公子陪着宋缨,长久下去她必然也没功夫搭理他这个太监了,这世间哪里有放着娇美听话的公子,跑去对着一个冷冰冰的太监的事。
“你如何会觉得?”宋缨无奈道,她伸出手抚了抚长乐的发。
“奴才不娶媳妇,奴才,奴才...”长乐憋红了一张脸,还是没有说出来,他上次明明还胆大到抱着宋缨说出自己的心意,此刻仰望着她,却觉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