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之是,跌落之时明觉四处磕碰,然此刻身上却无一处有伤,反倒手中多出一片树叶,摊开望之已被虫蛀,而那蛀眼连之起来倒似一“洛”字。
虽有疑惑,但猛然警醒此刻并非悠闲思此无关痛痒事时,赶忙起身张望,镜月果然正倒不远之处。凑近观之,其尚未苏醒,身上各处大小伤痕无数,额头也已擦破皮肉,正渗血水。当即心头一紧,询问左右是否有那包扎之物,那白波义士倒已先备好,呈于前来。
替其包好头后,却又感为难,虽其身上皮外之伤观之并无大碍,稍作清理再上些药粉便可。然其为扮丑态,衣物比各人更污,若不换之,难免碰得伤口。而其为女子身,莫说替其脱衣,纵是清其手上泥土众人也是小心翼翼、赔礼再三,又哪敢冒犯。只得勉强擦去伤口周边之泥,撒上药粉,盼其无恙可自行换衣。
偏偏此时那虎啸又来,众人自更担忧镜月被虎叼去为食,胆战心惊举刀绕其围之一圈。警惕之中,前方山中灌木似有晃动,云涯儿终觉如此守候也并非办法,万一待至天黑,山中猛兽必更凶险非常,只怕难挨此夜。
为难之是,众人当中无人懂那医术,不敢断定镜月是否摔断何处,万一贸然动之落下残疾怎办。性命攸关之际,还应确认周遭是否有野兽进犯,以便决定是保镜月之命还是保镜月之身。
随即交代众人好生警惕,云涯儿借来一刀小心往远探去,依照韩暨往日所教辨识之法,查看附近野兽所留踪迹,判断方才虎啸是否只为过路。不知不觉已深入林中,回身难以望得白波众人,却并未发觉半点猛兽行踪。
正当以为不过虚惊一场之时,忽听虎啸从那正面传来,仿佛不过三两步之距,放眼望去但又连虎影也未见得,疑惑之余,便又鬼使神差往前探去。这才将将绕过一树,只见眼前树叶纷落,随之似有一庞然大物从头顶袭来,立举刀御之。
哪知还未看清何物,手中之刀便被其一掌击飞,掌力之猛,以致刀虽脱手,手却仍麻。待反应过来,已被那庞然大物扑倒在地,血盆巨口足以吞下人头。奇怪之是,就连云涯儿也已惊叹己命休矣之时,那虎却并未将口咬下,反只望东长吼一声,而怒眼瞪来。
对视之下,才是发现其虎双目有神,怒中却又带有几分哀愁,此情此景有如楚阙当年恨己无所作为一般。再观其形貌,终是想起此虎甚熟,不由惊呼“虎兄?”那虎听之倒是也喝一声,转而反身过去将尾甩来,险些落至云涯儿面上,又一跃远去。
惊慌之中云涯儿赶忙趁机爬起,愣于原地望去那虎离去方位,又朝东方望去,此回未因虎兄再得书卷,反更疑惑。低头沉思无意望得地上树叶皆有“洛”字虫眼,终是忆起何事……
随后确认此处除虎兄之外,只些小禽小兽,不足为虑,便立返回欲与众人暂且在此山谷驻扎之事,却是望得镜月已醒并换好衣物正与众人商议何事。观此云涯儿自是欣喜非常,赶忙奔至其前询问状况,哪知却被伸掌阻拦反问过来,“你是何人?”
听得此问诧异自有,但思此女素爱假扮楚阙,便也未想那多,也将蔡全之名报上,以应其话。倒又引来镜月质疑,“蔡全?你等可曾听过此人?”此问颇有几分认真,已全出乎意料。
而那被问白波义士支支吾吾,似想拉云涯儿于一旁交谈,却被镜月喝止,只得就此老实答复,“回禀少主,此为协助我等去往西河之人,一路困难险阻,全靠其出谋划策,莫非你半点也未记起?”
“竟有此事?”疑惑一番,镜月立作双手抱拳,行侠士之礼,“能得阁下这等侠相助,本该庆幸,在下却因不记前事而多有冒犯,还请海涵!”
观其从头至脚乃至皆已判若两人,云涯儿立知,这哪里是何不记前事,分明与楚阙当年症状一模一样。只是楚阙如何变化,也只记忆混淆,仍为自身,但镜月却全然是在模仿楚阙。虽说此些之人曾混迹黄巾,被迫服那黄巾秘药也不足为奇,但突遭此变故,仍觉蹊跷。
为确认镜月当前病情,一番套之后,云涯儿终可拉得一人小声询问。得知镜月乃于众人防备之时忽然自行起身,除性情大变以外,倒也仍识众人,似只不识云涯儿一人。起先众人也以为其只一时兴起又扮楚阙,但几番观察下来,以镜月怯懦脾性,身上受得擦伤绝不会强忍,但其既未哭闹也未大惊小怪,反是一副毫不在意之貌,早已当作是那张黄雀。
更为惊异之是,白波众人似乎并不曾见受黄巾秘药影响之人,而对镜月此状猜测不一,最多乃觉因方才受得惊吓又加头部受创所致。此说倒也不无可能,不过云涯儿始终不信会有如此凑巧之事,反而坚信此为己所害,更是自责当时为何要劝说镜月,以及为何不能坚定返回之意。
“喂!蔡侠士!既然我等皆已无恙,不妨早作上路,天下正义还正等你我匡扶,莫要误了与白波义士汇合之机。”不管伤得如何,镜月精神倒已恢复得许多,并还能神情严肃说出令云涯儿听之也觉尴尬之言。
总的说来,此行也算有惊无险,且镜月还能记得任务,听从周围之人劝说,只要其不学楚阙胡乱惹事倒也无甚打紧,大不了替楚阙医治之时,再捎其一份。遂也懒作细追究,随意支应一声,立与众人汇合。
只是此回镜月不再高高挂起,无论择往何路,还是行程分配,皆要由其做主。虽不决之时仍问云涯儿,但已全无先前依赖,更是懂得提出质疑,令人刮目相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