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这般维持多久,镜月忽似想起何事,慌忙松开其臂立去收一旁碗具,虽仍一脸惊恐,却又脚步轻快,一时难以猜得忧喜。本以为其刚痛下决定,自需好生静思一番,哪想不过片刻便已整好妆容,抱来几裙搁置屋中,一一摊开,并若无其事问来,“阿姊你看,此些皆为我近来为你所做,今你不便穿之,就让我来代你试衣可好?”
听得此言,思其既已平复,反正己也拗不过其,此举倒也无甚妨碍。可万没想到,正当云涯儿已开始琢磨镜月穿上此些之裙会呈何貌之时,其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去衣带便要褪衣,全无先前寻死觅活那般顾忌。顿时惊得云涯儿差点吓出魂来,幸而眼疾手快,接下其带将其连臂带衣一弃捆住,并大声喝止,“姑娘!你要做甚!”
“试衣呀,否则还能做甚?”未想已至如此情形,其却仍能自然答之,仿佛被捆也乃寻常。
无奈之下,云涯儿只好极力将那早已心猿意马之思绪又再拉回,继续劝说,“这……只怕有所不妥,毕竟……总之不可在此换衣便是!”
不过如此含糊之辞,显然未能将意传达,反引其疑惑,“往日不也时常如此?”更将云涯儿惊起一身冷汗,楚阙与此女到底曾做何惊人之事,竟令其毫无羞愧之感。
震惊之余,又是一声窃笑,“莫非阿姊怕我穿得新衣更美,胜过你么?那不如阿姊与我一同试衣,看我到底还比阿姊差之多少!”说罢竟还试图挣扎将手抬起伸来,直勾云涯儿之衣。
想来其已认定己为楚阙,向其说何男女授受不亲之事自是毫无用处,百思当中,忽而心生一计,立佯斥之,“休得乱说!你已年过十五,若是寻常人家,只怕早已嫁作人妻。即便未有遇得如意郎君,亦乃成人,怎可如此不讲礼数,传之出去,他人还以为是我管教无方!且你若不谨遵,扮我之时难免显现,万一被人见得,岂不连我名声也毁,个中厉害,你曾想得?”自以为此话不但有理有据,更是直戳要害,想其定能听入。
哪想此言一出,镜月当即羞愧俯首,一脸委屈,不由令云涯儿顿觉自己是否言辞过激,正欲安慰,其却已将头抬起,又再瘪嘴吐舌笑来,“呵,阿姊又当我傻,此明显是那激将之法,我才不上你当哩!”
“阿姊之意我自明白,打从明起,我便要入得虎穴,当须事事小心,决计不可大意,否则便有性命之危。阿姊定是怕我太过娇惯、难以管束,才佯装严厉,以使我谨记。如此良苦用心,我自当铭记于心,绝不负阿姊厚望!”说之眼神忽又变得楚楚可怜。
观得如此,云涯儿已不知该再说何是好,只暗中寻思此女到底迟钝还是天资聪颖,虽揣测之意尽皆跑偏,但其所想却也并无多大谬误。转而思来反正也算将其说服,是否理解己意已不甚重要,随即道之一歉,再转过身去令其将带束好。
不过一瞬,其便又催转身品鉴其裳,为防有诈,云涯儿自不敢信,仍旧背身告知,“依我之见,此些衣裳做工精良,并已倾尽姑娘心血,楚阙定皆喜爱,无需品鉴,你且收好一同作那路上换洗便是!”
“可……”镜月似欲反驳,却不知为何只开一头便己止言,倒真乖乖走至前来将裙重新叠好收至一处,才又问来,“莫非阿姊对我所做之衣皆不满意,故不愿收之而改赠回我?”终将云涯儿点醒。
而云涯儿自当绝无此意,只是确实对那女裙未有研究,无论楚阙所穿是何皆觉其美,而着他人身上也会不由与楚阙对比,如此一来,哪里能分高下。但此必使镜月误会之言,即便发自肺腑,也无疑会挑拨二人感情,又怎敢告知。
情急之中,不禁又竭力说明己非楚阙,且还为一男子,并以此劝其多作防备。也不知其信未有,只吐来其舌便慌忙抱衣逃去,令云涯儿又再愣于原地思绪万千,纠结此举到底何意。
待到镜月再来叩门,已是送来晚饭之时,只不过其已换上一身黄裙,并作精心打扮,举止亦比先前端庄许多,若不仔细辨认,倒还真似楚阙,不由望得出神。
直至其将饭放下,又询问来“阿姊,我明日穿此衣出发可好?”这才又将云涯儿思绪拉回,不过在意之事,并不在裙上,而是惊异怎明日就作出发,未免太过仓促。
见得这边疑惑,镜月立又问之,“莫非阿姊觉我穿此裙不好?”引得云涯儿赶忙摇头,但其仍旧将意会错,反更沮丧,“看来我还是不如阿姊……”
这般正为又引误会该如何圆说而苦恼之时,却忽有人急叩屋门,并连声喊“廖方将!”催得云涯儿是心神不宁,不过倒将镜月注意也已引去,收了忧愁改作疑惑。
随后开门迎之,倒是常见之人,乃白波义士,遂问何事,那人当即气喘吁吁答道:“村、村口来了个车夫,说是要见方将。我等观其五大三粗、凶神恶煞,不似善类,便将其拦下。哪知那车夫脾气暴躁,二话不说即与我等厮杀开来,仅凭其一人之力就与我数十之众对敌却也未落下风。还请廖方将前往一看,我等也好作应对。”
然而回想一番,自己所识唯一马夫似并不知己为廖方将,便又转思近来曾有何人驾车,立将龚都想起。可是转念一思,龚都上次与己同来已闹过误会,此些之人应当认识才是,怎又会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