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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是个人生存战,但从规则上看,稍微动点脑子的人就会想到,只有组队作战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毕竟是陌生的战场,陌生的人,信任这个两个字,显得那么可贵又那么危险。
    苏唯也许不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虽说她抛弃了两位并肩的战友独自逃离战场,可毕竟他们三人才结识了不到半个小时,的确算不得有什么交情。
    从姜陵被莫名其妙搞晕并通知他受邀玩这样一个游戏的情况来看,想来其他人受邀请加入这个游戏的过程很可能也是非常规路线,有些离奇,有些不明觉厉,但是最后既然敢同意进入游戏,肯定是都有着很强的取胜心的。
    也就必然很看重结果。
    当三人决意出手一试,以三人对战四人的时候,唯一能影响局面、能给三人获胜希望的,是黄烈,准确的说,是黄烈手中的弓,背后的箭。
    而当黄烈的箭矢用尽并深受重伤,苏唯也额头被敲得流血,头脑发昏,而姜陵手中只有一面盾牌的时候,即使对方那白衣青年已经被杀,可三人获胜的希望实在是太低了。
    苏唯没有选择不顾后果的与二人继续并肩拼死,她只是做出了一个理智的选择,最有把握使自己获胜的选择,那便只能是逃跑。
    黄烈看到她跑了的时候,有些失望,但是实际上并不意外,他也丝毫不后悔当时那关键的一箭去帮助苏唯夺得象征保护符甚至是通过令牌的青纱。
    毕竟她是个女子,虽说自己对女玩家有些偏见,但是到了关键时刻总是要有些男人的气度的,让着点她又何妨。
    黄烈也知道,此时姜陵最好的选择,也是逃跑,把自己这一个重伤的射手,一个可以说几乎无用之人留给对方杀掉,已达到场上剩余五人的取胜条件。
    他觉得姜陵不抢先出手干掉自己就已经算够意思了。
    但是他没想到姜陵做出的是一非常非常傻的选择。
    他转身飞奔,却没有独自逃跑,而是将自己不由分说的抗在了肩上,开始狂奔。
    两人结识时间的确不长,游戏世界的确往往是遵循丛林法则。
    但总是有些人的感情是不在意时间长短的,有些人的原则是不在意外界的法则的。
    有些人更看重过程,而不是结果。
    黄烈心里感到很温暖,感到很高兴,所以他趴在姜陵肩上非常大声的骂道:“你是猪么?你抗着个人怎么跑得过他们!?这样咱俩谁也赢不了,放下来我自己跑。”
    姜陵没有说话,只是单手将黄烈死死抱在自己肩头,拼了命的奔跑。
    “我自己跑!”黄烈又喊了一声。
    “跑你妈跑!”姜陵快速回了他一句,随后便是大口的急喘。
    黄烈身上的血从他的肩头流下,有些湿,有些热。姜陵知道这些血不是黄烈为他自己一个人流的,而是为了三人流的,这就是他不顾后果扛起黄烈的理由。
    黄烈的大腿里嵌着一支袖箭,怎么可能跑得动,他只是想不拖累姜陵。但是见姜陵如此,他也不再挣扎,依旧把那支弓紧握在手中。因为姿势不方便,他很努力才抬起头,看到后面猛追的三位玩家,突然联想起一些电视里的桥段,笑道:“怎么像抢亲的。”
    姜陵只能在心里骂了一句,因为他已经说不出话了,本来之前就和对方打斗了一会,现在又要抗着一个大活人拼命跑,他的胸间的气都不够用了,哪里说得出话。
    他知道这样下去两人必然用不了多久就要被赶上,推倒,蹂躏…但是他也不是单纯的傻跑,他已经看到了树林的边缘就在前方几十米外,片刻之后就能冲进去了。
    有些空气嘶鸣的微响在姜陵耳边响起,但是由于他在狂奔,所以并没有注意到。
    “我说兄弟,谢谢你了,还是放我下去吧。”黄烈的声音传来,似乎又微弱了不少。
    姜陵猛然意识到了刚刚的空气嘶鸣是什么声音,那不是自己衣袖划过空气的声音,而是袖箭划破空气的声音。姜陵自然知道自己没有中箭,那中箭的,自然是自己抗着的黄烈。
    黄烈的背上又多了两个血窟窿,他先快速在心里慰问了绿袍青年全家的列祖列宗,然后继续说道:“输了就输了,老子不想受罪了。”
    “好。”姜陵啪的一声把黄烈摔在了地上。
    黄烈被摔的有些懵,没忍住吐了口血,心想你特么真就答应了,再说答应了也无所谓,你就不能打个招呼?他抬起头,却看到姜陵也坐在了地上。
    “跑…跑不动了。”姜陵瞥了一眼眼前的树林,努力地喘着气。他真的是跑不动了,本想进树林利用地形干扰一下对方的追击,死马当活马医,但是发现高估了自己的体能,现在实在是拼尽了力气,也没办法进树林了。
    追击的三人就在后面不远,其中蓝衫青年跑的快一点,但是他体力似乎不怎么好,跟在两人十步外,也很是喘息。
    黑衣青年因为中了一箭,又被姜陵打中几下,有些乏力,在蓝衫青年后面一点。而绿袍青年似乎是因为途中发射两次袖箭,耽搁了些许时间,落在最后。
    见姜陵停下,并且直接坐倒,蓝衫青年也慢下了脚步,双手扶着膝盖,骂道:“你个龟孙儿咋恁能跑哩。”
    黄烈躺在地上,姜陵坐在一旁,没人回话。
    “我…想咱俩…都能赢,一起…走下去。”姜陵目露遗憾,喘息道:“看来不行了。”
    “妈的,那就再试试!”瘫软的躺在地上像被轮过一样的黄烈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眼神骤亮,开口道:“其实我瞒了你一件事。”
    说着,黄烈突然把手…插进了裤子里…
    姜陵当时就惊了,一下子气都不喘了,瞪眼睛道:“你他妈不是要告诉我其实你是女扮男装吧?”
    “扮你妹的装。”黄烈突然翻身坐起,一手握弓,一手…从裤子里抽出了一支箭。
    “其实我有五支箭,但是当时骗了你。”黄烈转过身,搭箭瞄准了身后的三人。
    原本已经靠近的蓝衫青年吓得怪叫一声,连退数步,刚刚赶到正在骂街的黑衣青年也住了嘴,眼神惊愕。
    姜陵也是惊的不行,甚至可以说是被雷的不轻,从裤裆里掏出一支箭?你就不怕不小心扎到什么重要的东西么?搞什么玩意!?
    但是下一刻,姜陵看到了黄烈额头流下的冷汗。
    流汗,可能是因为天上那个太阳有点热,也可能是因为身上的伤痛难以忍受,还可能是因为心里紧张。
    姜陵知道他必是因为紧张,因为姜陵注意到了那支箭的不同寻常,并不是超凡脱俗的不同寻常,而是这是一支残箭,这支箭…没有尖。
    这支箭的前端似乎被折掉了,更像是被斩掉了一块,正好少了那一段锋芒。这也是黄烈为什么敢把这东西贴着大腿侧面放进裤子里藏起来的原因。
    有位不正经的少侠曾经拿着一把没有枪头的枪捅死了剧中**,还说:谁说没有枪头就不能捅死人?
    但是没有箭尖的箭,姜陵确认它是很难射死人的。
    不过姜陵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让自己脸上露出什么表情,短暂的犹豫后,他开始哈哈大笑,一副胜券在握的德行。
    而黄烈虽然鬓角不由自主的流汗,但是他的眼神却如捕猎的苍鹰一般锐利无比,努力做出了杀气腾腾的样子。
    因为姜陵就在黄烈身边,而且是侧面,所以很清楚看到了箭矢上没有箭尖,但是想来对面的三人是一时注意不到的。
    可那又如何,即使吓退了那三人一时又有什么用?两人连青纱帐都没有,肯定过不了百鬼出林,而且时间一长,对面三人说不定也会发现真相。
    但是黄烈还是知道有获胜的希望的,他在赌,他在赌有一个人不敢赌。
    而最理智最警觉最有城府的人,往往是最不敢赌的。
    所以黄烈瞄准的是那绿袍青年。
    黄烈冷漠地说:“你没有袖箭了对吧?射了我这么多下,是我还回来的时候了。”
    黄烈捏箭的手慢慢后移,弓弦被拉出弧度,马上就要满弓,将赋予箭矢强大的推动力。
    那绿袍青年的确很机警,很理智,很谨慎,虽然相距不过十几米,虽然对方有射中五十步外人的能耐,但他有三成的把握能够躲开这支箭,还有五成把握这一箭是不会射死自己的。
    他不知道那箭没有箭尖,如果知道就不用考虑这些了。
    但是现在,从黄烈眼睛的杀意和决心中,他开始顾虑那两成自己会被射死的危险,不得不考虑。
    十几分钟前,他以最快的速度领悟这个游戏的大致概念,最快的速度想到战场作战要联合多人的策略,最快速度找到袖箭,最快的速度杀掉了一位难以沟通的偏激玩家,又最快速度以劝服了另外三位玩家和自己同盟,最快速度得到提示,最快速度找到青纱帐…
    他很理智,很谨慎,所以他不能接受最后会败,不接受最后会有两成几率自己被射死。
    其实,黄烈猜错了,他还有一支袖箭,只是他没有把握射死十几米外的黄烈。
    但是他有把握射死距离自己几米内的人。
    只要再死一个人,战场就会结束,自己就取胜了。
    所以他做了决定。
    从思考到做决定,内容很多,时间却很短。
    在黄烈拉满弓前之前,绿袍青年抬起手臂,瞄准了身前队友的后脑。
    噗!
    黑衣男子感到自己脑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东西,他双目瞪圆,刚下意识地抬起手,随后一只有力的拳头又砸了下来,黑衣男子彻底失去了意识,来不及说一句,便倒在了地上。
    黄烈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垮,手臂一软,箭矢飞出,但是没有多少力量,只是轻轻落在了绿袍青年的脚前几步外。
    绿袍青年看到了那箭,看到了折断的痕迹。
    先是惊愕,随后是平静,他抬头看向前方二人,嘴角挑起笑意,眼中却尽是寒冷,他说道:“这一箭,才是真漂亮。”
    姜陵也平静地和他对视,轻叹一声,目光复杂地开口说:
    “可sha ren的不是箭,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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